今天的早朝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萧条,也许是没了那个天天慷慨进言的崔光,显阳殿里显得很安静。[爱书者首发]
正因为没有崔光在朝,给杨白花的官衔和给潘夫人的诰命,很快就议定了。
不过,殿上还出现了一个很罕见很特殊的人,就是宣武帝的六弟汝南王元悦。
元悦长得不赖,有几分仙风道骨,看起来很斯文,性情与已故的京兆王元愉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缺乏元愉的忠贞和坚定,更像个世外散人,经常出入野外的寺院、道观,求仙问药,还在自己的王府花园里建了一个宫殿般的炼丹房,每年的俸禄和私产,全都送给了那些卖野药的江湖骗子。
据说他最想学的楷模,就是当年的汉武帝。
虽说汉武帝大半辈子都受了那些方士们的诈骗,梦想着长生不老、得道成仙,可他最后还是明白了所有的方术都是虚幻的,终于从长生梦里醒来,不但发布了《轮台罪己诏》把自己大骂一顿,还把那些曾经封为两千石高官的方士们一个个都用酷刑杀了。
可元悦觉得自己比汉武帝聪明多了,他不但在王府里建了丹房,还常常隐姓埋名、微服私访,打扮成一个游方道士或者挂单头陀的模样,去深山里跟那些方士们同吃同住,想借机发现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宣武帝生前就对这个弟弟很头疼,好在元悦虽然疯疯癫癫,而且全无心肝,但他对朝廷大事也没什么兴趣,基本上是废人一个,所以宣武帝顶多半年三个月地把元悦叫进宫里训斥几句,从来也没给过他什么正式官职。
但宣武帝身后。元悦似乎猛然洗心革面,向四哥清河王元怿忏悔说,他这些年来胡作非为,现在感觉错了,所以,前几天元怿为他安排了在御史台的闲差。胡太后和元怿都以为元悦坚持不了几天,没想到,他今天连早朝也赶上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有事上奏,无事卷帘退朝。”刘腾无精打采地吆喝了一声。
显阳殿里一片沉寂,只有汝南王元悦兴冲冲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手折,躬身上奏道:“太后陛下。臣有本奏。”
胡太后微微抬头示意,主事太监接过元悦的手折,交给首领太监刘腾,再转至她的手上,胡太后只看了两三行,便皱眉道:“六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朕将九州的土地都划为庙产?那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佛的天下?我们北朝举国礼佛,从先帝爷手上开始,各个州县都兴建五层以上地浮图巨塔,各州所建的大丛机,已达一万多座,出家僧尼数百万人都免去了赋税杂役。****比起南朝来。我们北朝已经是以倾国之力侍佛了,六王爷觉得还不够吗?”
元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是很虔诚地答道:“臣这个奏章并非妄说,九州莫非佛陀之土,要是陛下能够虔心礼佛,佛祖自然会庇佑我们大魏的万里江山。哪怕我们手里一个兵丁没有。佛祖也会用法术为我们守护疆界的……”
殿上一片大哗,有人讪笑起来。
虽然中国此时佛法大盛。上至南北朝的皇帝、太后、宗室、大臣们,下至升斗小民,他们无不以尽心侍佛、读经诵课为业,但像元悦这样荒唐的提案,倒还是第一次有人公然提出来。
元怿首先便斥责道:“六弟,你这是哪里来地异端妄说,休得再胡言了,以后还需拣些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奏折上表,不要再在朝堂上宣讲你的谬论。”
元悦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应道:“是,臣知道了。”
胡太后正要下朝,望着元悦,突然想起来道:“六王爷,你的正室赵妃,怎么这半个月都没有进宫?今天下午朕的崇训宫里有赏花会,你让她进来,就说是朕的意思。”
没想到元悦突然支支吾吾起来道:“赵妃卧病在床,不……不便进宫。”
“哦?那朕让太医院派人去看。”胡太后关心地说。“不,不,还是不用了,”元悦慌张地道,“臣下午让她进宫来晋见太后。”
“唔。”胡太后应了一声,便挥袖退朝,携了小皇上元诩一起回了崇训宫。
没了杨白花,宫里头似乎便显得没什么生气,宫宴到了一半的当儿,绛英来报,六王妃赵氏进来了。
赵氏是个十分清秀地女人,娴静温柔,她娘家是北方高门,但势力不大,在几个亲王的王妃中,要数赵氏最落落大方,也最娴淑知书,虽然她嫁的王爷,是孝文六王里最古怪的老六,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做得出来,但赵氏从来没将家里的秘事宣之于外。
“六王妃,你就坐在朕地身边,”胡太后见席上已经没有座位,指指自己身边的锦椅,招呼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