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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完全不相信地看着斯内皮尔。“你都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想是‘你们好’之类的。”斯内皮尔几乎是在为自己辩护似地说,然后很快又补充道。“我可能被他们认错了,他们使用的是一种很原始的方言……我想他们把我看成了某种神。”

乔巴喀和阿杜认为这简直太好笑了,于是分别歇斯底里地吼叫和啸叫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乔巴喀还不得不擦去他眼中笑出的泪花。

汉只是带着一种不算耐烦的耐烦表情摇了摇头。“那么你就借助你神圣的影响带我们离开这,怎么样?”他渴望地建议道。

斯内皮尔把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然后以一种铁面无私的礼貌说道:“请再说一遍,索洛船长,但我想这不太合适。”

“合适?”索洛吼了起来。他一直都知道,总有一天这个骄傲自大的机器人会玩过火的——很可能这就是那一天。

“假冒一个上帝有违我的程序设计。”他对索洛回答,好象这是件再明白不过的事,根本用不着解释一样。

汉威胁地走向这个礼仪机器人,他的手指痒痒的,极想扯下他上面的一根插头。“听着,你这堆螺丝钉,如果你不——”他不能再往前了,因为十五支长矛已经威胁地向他脸上刺来了。“只是开个玩笑。”他立刻和蔼可亲地笑起来。

埃瓦克的队伍婉蜒地向着越来越黑的森林前进——一群忧郁的小动物在一个庞大的迷宫中缓缓穿行着。这时,太阳已快要落下去了,长长的、交叉的影子使这片林地看上去更具欺骗性。但这些埃瓦克们好象对这些特别熟悉,他们在每条密集的藤条通道上轻车熟路般地穿梭着。

他们肩上扛着他们的四个囚犯——汉、乔巴喀、卢克和阿杜——捆在长杆上,用藤条缠了又缠,把他们固定得一动也不能动,就象一些在粗劣的叶茧中蠕动的幼虫。

在这些囚犯后面,斯内皮尔,坐在一个御座中——用树枝临时凑和成的椅子状东西——由一些地位较低的埃瓦克抬在肩上。象一个高贵的君主,他仔细地审视着他被抬过的这片巨大森林——壮丽的、淡紫色的落日余辉在藤蔓间闪烁着,奇妙的花卉开始合拢,永远不会老的巨树,熠熠光的蕨类植物——他明白他前面没有一个人用他现在这种方式欣赏过这一切。没有人有他的传感器、他的线路、他的程序、他的记忆库——因此在某种实际的程度上,他就是这个小小宇宙、它的形象、它的色彩的创造者。

这种感觉非常妙

卢克和地的朋友们被带到埃瓦克村落时,繁星点点的天空看上去好象就在树顶上。开始时他甚至没意识到这就是一个村落——还以为远处那些小小的橙色火点是一些星星。尤其是当他被摇摇晃晃地仰面捆在木杆上时,火一般明亮的光点好象就在他上面,在树从之中,摇曳闪烁着。

但紧接看,他现自己几乎被竖了起来,在那些巨大树干中隐藏的坡道上前进;且渐渐地,他们爬得越高,那些橙黄色光点就越大,越亮。当这群人在树林中上升上几百尺之后,卢克终于明白了那些光的东西是篝火——在树顶之中。

最后,他们被带到了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上,桥离地面很远,远得根本看不到下面的任何东西,只知道这两者之间的距离深不可测。有那么一个凄凉的时刻,卢克担心他们会就这样被从桥边扔出去,以检验他们的森林知识。但这些埃瓦克头脑中显然有别的想法。

窄窄的木桥在两棵树中间就半途结束了。队伍中的第一个动物抓住一根长长的藤条,荡到远处的一根树干上—一卢克扭头就可以看到,树干宽大的表面上挖着一个洞一样的大孔。许多藤条开始在中断处飞快地抛来抛去,很快就形成一张格状结构的网——卢克现自己就从这张网上被拖了过去,背还绑在木杆上。他又往下看了一次,看到的只是望不到底的深渊。这是一种让人讨厌的感觉。

在另一边,他们停在一个摇摇晃晃的狭窄平台上,等其他人过来。然后这些小熊们拆掉藤网,和他们的囚犯们一起继续走进树里。里面一片漆黑,但卢克隐约感到它更象一条树中隧道,而非一个真正的洞穴,感觉到处都是厚厚的、坚固的墙。然后他们出现在五十码远的地方,来到了这个村落的广场上。

一系列的木台、木板和木走廊,把一群大树连结起来。而这些支架支撑起的,是一个小屋村落,由绷直的皮,泥灰和篱笆奇怪地混和在一起而建成,屋顶盖着茅草,地面铺着泥土。许多小屋门前,还点着小堆的营火。到处都是成百上干的埃瓦克人。

厨师、皮革匠、祖父。母埃瓦克们一看到这些囚犯,便急忙把她们尖叫着的孩子叫回来,跑回他们的小屋,或者指指点点,或音低声咕哝。空气中弥漫着晚饭的炊烟;孩于们在做着游戏;音乐家在空空的圆木上演奏着奇怪的,出回声的音乐。

下面是一望无尽的黑暗,上面也是更为广袤的黑暗;但对悬在这两者之间的这个小村落,卢克却感到温暖和明亮,还有一种待别的宁静。

猎人和猎物一行在最大的那间小屋前停了下来。仍绑在木杆上的,卢克、乔和阿杜,被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汉则被绑在一把铁叉上,在一个看上去很象是火坑的地方上面摇摇荡荡,坑里有一堆引火物。许多埃瓦克聚积在周围,兴致勃勃地尖叫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提勃从一间大棚屋中出现了。他看上去要比其他埃瓦克稍大一些,并不可否认地更凶猛一些。他的皮毛上有浅灰和深灰色条纹,头上没有戴软皮帽,而是戴了一半有角动物的头盖骨,并用羽毛装饰一下。手里拿着一把小石斧。尽管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埃瓦克,走起路来却昂挺胸,气势不凡。

他粗略地看了看这群人,然后好象表了一个什么声明。听了以后,其中一个狩猎队员走上前来——帕普洛,一个披着斗篷的埃瓦克。他好象更倾向于保护这些囚犯。

提勃和帕普洛讨论了一会,但很快这种讨论便展成激烈的争执。帕普洛明显站在了反军这一边,而提勃好象根本不考虑任何需要考虑的事情。村落的其他人都站在周围,带着浓厚的兴趣观察着这场争执,偶尔出一两句评论或一两声激动的尖叫。

斯内皮尔的御座被放在了捆着的索洛旁边,这是一个表示尊敬的地方。他全神贯注、入迷似地听着这场争论,并开始偶尔地为卢克和其他人翻译——但每说几个词就要停一下,因为辩论者说得太快了,他不想漏掉争论的要点部分。结果,他传达的信息仅仅只是几个有关的埃瓦克人的名字。

汉怀疑地皱了皱眉头,看着卢克。“我可不喜欢这副样子。”

乔完全赞同地叫了一声。

突然,罗格里也从一间大棚屋中出来了。他一出现,周围便一下鸦雀无声。他比提勃要矮一些,但显然享有更高的威望和尊重。头上也戴了半只头盖骨——一种大鸟的头盖骨,顶上插着一根羽毛。身上的皮毛也有条纹,但是是棕褐色的。脸上是一副狡诈的神色。他没带任何武器;只带着一只小烟袋,拿着一根权杖,权杖的顶端已被曾经强大的敌人削掉了。

他一个一个地仔细评估着这些俘虏们,用鼻子嗅嗅汉的气昧,用手指摸卢克衣服的质地。提勃和帕普洛对着他唠唠叨叨讲述地们各自对立的观点,但他好象一点也不感兴趣,于是他们很快就住嘴了。

罗格里走到乔巴喀面前,一下便被吸引住了。他用权杖捅了捅类人猿,但乔立刻对此表示了抗议:他对着这个小能人出了一声威胁的吼叫。罗格里也不需要进一步的表示,立刻退后了一步——而与此同时,他掏出他的小烟袋,对着乔巴喀的方向撒出一些药草。

“小心从另一边提醒道,“他肯定是领。”

“不,”斯内皮尔纠正道,“实际上我认为他是他们的巫师。”

卢克想解释一下,但决定还是等一等。最好还是让这认真的小人以他们自己的方式作出对他们的判断。这些埃瓦克人看上去对这几个从天而降的人感到特别好奇。

罗格里又走过去查者阿杜—德壮,一个奇妙的东西。他用力嗅了嗅,再轻轻敲了敲机器人的金属外壳,然后皱起眉头,一脸的惊愕。再考虑了一会后,他命令把这个小机器人砍死。

围观的埃瓦克人开始激动地低声咕哝起来,并往后退了几尺。阿杜身上捆着的藤条被两个守卫挥刀砍断,使他滑下木杆,毫无风度地滚向地面。

守卫把他立起来。阿杜立刻就愤怒了。他把矛头对准了提勃,认为他就是造成他奇耻大辱的根源,并嘟嘟地射出一道兰色的光线,追得那个惊恐万状的埃瓦克人团团乱转。人群开始狂叫起来——有些是为提勃加油,有些则是鼓励这个狂的机器人。

阿杜终于靠近了提勃,并用一道电流击中了他。这个埃瓦克沙哑地尖叫着,跳了起来,然后迈动他粗粗的短腿,拚命逃窜。威克特悄悄溜回了大棚屋,其他围观者则大声吼叫着。表示他们的愤怒或高兴。

斯内皮尔被激怒了。“阿杜,不准再这么做了你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阿杜直接跑到金色机器人面前,嘟嘟地叫出一通强烈的指责。

这种感情迸使斯内皮尔极大地感到了不舒服。他傲慢地斜了斜身子,在他的御座上挺直了腰杆:“这决不是和处在我这种位置上的人说话的方式。”

卢克担心局面象这样展下去会失去控制。他多少有些有不耐烦地对他忠实的机器人说道:“斯内皮尔,我认为是你代表我们说话的时候了。”

斯内皮尔实际上相当不礼貌地—一转向那群毛茸茸的动物,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并不时指指他这些捆在木桩上的朋友们。

罗格里对此显然心烦意乱。他挥着权杖,跺着脚,对着金色机器人整整尖叫了一分钟。然后再对几个聚精会神的同伴点点头,他们也向他点点头,然后开始用柴火填索洛身下的那个坑。

“那么,他说了些什么?”汉有些担心地叫道。

斯内皮尔神色憔悴,满是遗憾。“我很为难,索洛船长,但看上去你将成为一道宴会上的主菜,用来款待我。我提出了不同的建议,他便对此大为恼怒。”

还没等地说出别的什么,圆木鼓便开始响起了预告的节奏定。所有毛茸茸的脑袋~起齐刷刷地转向大棚屋的门口。在那儿,走出了威克特;而他身后是,切帕领。

切帕意志坚强。他的毛是灰色的,头上戴着一顶花冠,用树叶及他在狩猎中击败的大动物的角和牙齿编织而成。右手拿着一根权杖,也是一种可以飞的爬行动物的长骨,左手拿着一只鬣蜥,既是他的宠物,又是他的顾问。

他巡视了一下广场上的情形,然后转过身,等候他从大棚屋里走出来的客人。

这个客人便是年青漂亮的莱亚公主。

“莱亚”卢克和汉同时叫了起来。

“……(吼叫声)”

“……(啸叫声)”

“公主殿下”

莱ya热切地冲向她的朋友们,但被一队埃瓦克用长矛挡住了去路。她转向切帕领,然后转向她的翻译机器人。

“不能犹豫。”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如果应该有两个人开心的活下去,那是他和天女葵,他们会在雪夜里拥抱着,互相温暖。

那么,就让这个杀手去死好了,反正他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这样他猛地踏上一步,刀走过曲折的路线,刀刃反射的火光跳闪他听见了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仿佛千万毒蛇吐信与此同时对面的苏铁惜变作了一团朦胧的影子,那团影子里利刃破空而出,走笔直的路线,带着尖利的呼啸。

一根燃烧的柱子倾倒在火场里,火星飞溅,灼热的空气里金属撞击声闪逝。

苏铁惜在池塘里慢慢站起身,看着易小冉捂着胸前的伤口,转身背向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倒在了花园小径上,身下的血斑慢慢地扩大。苏铁惜默默的收回短铁的链子缠在自己手臂上,涉水走上岸来。颜色乌的水顺着他梢滴落,洗出来的头在火光中泛出耀眼的银白

一袭白衣消瘦如竹竿的男人无声地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女葵听见车外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里欢喜,揭开车帘,“小冉。”

她看见的是一张线条冷硬的脸。

苏晋安。

天女葵的脸色煞白,起身想要跳下车。苏晋安一步踏上车轼,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手抓起缰绳,一手抓着天女葵的胸口把她扔回车里。

“不必等他了,他不会有机会走出来。我们得离开这里,这是个圈套,杀我的圈套”苏晋安冷冷地说着,猛地抖开缰绳打在四匹健马背上。

健马长嘶着撒开四蹄,车轴出刺耳的摩擦声,马车在深夜的天启街道上飞驰起来。马车后几十步的地方,几个融在夜色里几乎无法分辨的黑影正疾逼近,快得不可思议,月光照在他们手里的弧剑上,泛出寒冷刺骨的青色。他们跟着马车狂奔,却无奈地看着目标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黑暗里。

圣王八年八月二十五,缇卫七所,苏晋安坐在窗前抽烟,仰头看着秋风高起,风里一卷黄叶。

门吱呀一声,陈重走了进来,把一卷文书放在桌上。

“子仪兄,今天早啊。”苏晋安回头一笑。

陈重点点头:“有些事情,我们已经有眉目了,来告诉你知道。先是我手下的斥候仔细勘察了火后的现场,一致结论是这毫无疑问是一次针对你的刺杀。天罗刺客并不在意大鸿胪卿,他们出动的人一共七个,其中只有白鬼的目标是大鸿胪卿,另外六个都是为你准备的,他们当时分布在酥合斋的不同出口处,如果起火的时候你在酥合斋里面就绝没有机会逃走。另有一条线报,负责这次任务的人是荆六离。如果你还想知道得详细一点,宗卷里都有。”

苏晋安点了点头:“荆六离?天罗很看得起我啊,这是他不多的失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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