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2)

我默默地注视着子谦――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他光洁明净的额头,平阔秀长的眉毛,英俊清新的脸庞……我多想把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当有一天他再次将我弃之不顾,我还可以凭借这些记忆了此残生。子谦忽然开口了:“折腾了一天,累了吧?快去睡觉,老师去给你做点吃的。”我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厨房的玻璃门内,我才安心地去房间里睡觉。折腾了整整一天,我这一觉睡得很沉。渐渐地,我融入了窗帘上的那一片星空。在那里面,我和子谦站在银河的这一边,而子衿就在对岸,始终默默注视着我们。我早就知道,子衿她没有死,她只是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就像,她总会出嫁,总会离我们而去。我多么希望,子谦他能像我一样看得这么开。可是我又深知他不能,那毕竟是他血浓于水的妹妹。

我和子谦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那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可是我却一次也没有跟子谦提过。春节的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好像是为了洗净旧年所有的不如意。我开始跟子谦学做饭,我喜欢做完饭之后浑身上下一股油烟味儿,那是生活的味道。

我穿着粉色的围裙,拿着锅铲站在煤气灶前不知所措,穿着蓝色围裙的子谦走过来,握住我拿锅铲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跟我学啊!”我愣了一下,立马反驳:“哪里笨了?”子谦笑:“子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嚷嚷着要跟我学……”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子谦现在提起子衿可以如此的波澜不惊。我偷偷偏过头去看子谦,子谦敏感地捕捉到了我的小动作:“怎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孩子。”子谦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其实,子衿她不是我的亲生妹妹。”我被惊得一个趔趄。“二十多年前,我和爸妈在外出旅游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小婴儿躺在路边哭。大冬天的,孩子身上只有一条薄薄的毯子。孩子的亲生父母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又冷又饿,连哭声都那么低。那时候,我爸爸是当地很有名的商人,家里很富足,于是我们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当时包着她的是一条青色的毯子,所以我们才给她取名子衿。后来,在我读高二那年,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爸妈在那次事故中双双身亡,留给我的就只有七岁的子衿。于是,我一边打工一边读书一边带着子衿。有时候回到家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只要子衿甜甜地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能原地满血复活。”子谦笑得那么淡然,可就是他的淡然让我心如刀割。我实在无法想象,子谦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宁可他能哭出来,或者是骂上几句,哪怕迁怒于我都不要紧,至少他可以好受一点――可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突然,一种感觉涌上我的心头――心疼,对,就是心疼。在认识子谦之前,我一直觉得心疼是个矫糅做作的词,对班里的小女生为某个电影明星心疼嗤之以鼻。

我愣了好久,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已成定局的事实。这怎么可能,在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俩的时候,我被这样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打动。可是子谦现在突然告诉我,他视若掌上明珠的妹妹,竟和他无半点血缘之亲。见我不说话,子谦接着讲:“我不告诉文翊,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告诉他的必要了。从子衿咽气的那一刻,我和他就没必要再联系了。我相信他是真的爱子衿,我也知道如果子衿泉下有知不会希望我欺瞒文翊。可是,我真的觉得没有必要了。”子谦一边默念,一边轻轻地摇头。我胡乱地抹了一把泪,从身后抱住子谦――又是那种感觉,对,就是心疼。当他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不知道什么还能支撑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走下去。我能感觉到子谦握住了我的手:“别哭,孩子,不要哭。老师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好过一点。”接着他嘱咐我:“子衿的衣服你挑两件留个念想。千万别往自己身上穿,不吉利!等有时间,我去把它们烧了,给子衿带走。”我用力地点头。

春节和去年一样过得波澜不惊,我喜欢这种平淡却幸福的日子。诗情画意只能用来装点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的主旋律,琴棋书画诗酒花只是其中最绚烂的几个音符。奢靡的色彩总会看厌了,这时候就需要淡雅与清新来缓解审美疲劳。就像子谦喜欢的茉莉色,永远馥郁芬芳。

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又不甘心地问子谦:“老师,您明天送我吗?”子谦沉吟半晌:“孩子,老师知道你想让老师送你,可是明天也是老师开学的第一天,老师……”我轻轻地把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放在他的唇边,虽然内心有一丝失望,可是依然露出了笑意:“没关系,老师。只是我走了,您一个人行吗?”子谦笑:“怎么不行?你老师都这么大人了。”我说:“老师,等我毕业了,我就回来,跟您一样在咱们学校当老师。”“怎么想当老师了?”子谦问我。我认真地说:“因为我要照顾您啊!老师,以后我给您做饭,给您洗衣服,带您逛街,好不好?”子谦捏了捏我的脸:“傻瓜,这都是八十岁之后的事儿了。我八十岁,你都几岁了?”“四十多?”话一出口,我恍然意识到,子谦他只比我大了十三岁。子谦没有在意,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早点儿睡吧孩子,明天还要赶飞机。”就在他起身之际,我若有所失一般拽住他的一只手臂,子谦顺势转身看着我。我哀求一般低声说:“老师,您别不管我。”子谦屈身蹲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地上,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里,由于粉笔的侵蚀他的手上长了一层茧子,抵着我的血肉。我看到他的嘴唇动的很慢:“管,生活费学费老师都管。”我用力地抱紧了子谦,我当然不可能要他负担我的生活,可就是这句保证一般的话让我觉得温暖,无比的受用和满足。<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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