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闭紧双眼,两手又捂住耳朵道:“好啦好啦!算你认识了,我的妈呀,听得我耳朵嗡嗡的,简直成了唐僧,真烦”
九月把碗往桌上一顿道:“老头!饭都快凉了,快塞上几口,好让凌姑娘早点休息.这段时间,还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凌剑虹用眼角瞟了一下九月,听他说话是那么体贴入微,声似珠落玉盘,还救过自己的命,不禁心头小鹿狂跳,面现红云。“对了对了!看我这老糊涂,姑娘千万别怪罪,快去安歇吧,赶明儿咱爷俩再聊。”老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跟孩子似的,眉梢眼角都带着喜乐。剑虹看了看熟睡的宝儿,侧身躺在他身边,想到连婴儿都难逃世乱,不免心中暗生凄然。老人心里高兴之余,也增添了几分烦恼,想飞燕秃子韩光普之父塞上魈韩瑞池,在清剿“韦武”余党时,被自己和凌云飞联手铲除,如今韩光普被朝廷启用,他必来报杀父之仇。
凌剑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偷眼看着老者端坐于桌前,噗哧一口烟,滋溜一口酒,叭达一口菜,吃的有滋有味。脑海里猛然想起,程姥姥经常念叨的人,莫非就是他?想到此便翻身起来,凑到老者身边,小声地问道:“老爷爷!您可是八步跨海严鸿昌吗?”老人神色如常,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低头又喝了一口酒,缓缓言道:“不错!我就是严鸿昌。昔年,老夫和你爹凌云飞,也称得上是生死之交。想当年我们曾联手平定韦武之乱,功成之后,我闲云野鹤惯了,来到这里开始隐居下来,不再涉足江湖。虽然我也劝过你爹,可你爹认为为朝廷效力荣华来之不易,官居内务府总管。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今日之祸,这也是天命难违啊!”凌剑虹哀然道:“您老人家看破红尘,隐居起来,可怜程姥姥她孤独大半生。当着她面,谁又敢随便提起您的名字呢?背地里她也不知道流过多少泪水呢。”“唉!我自知负她太多,可她又是那么固执,置身江湖道,不求腾达亦不肯隐居,如今她与老夫都是年近古稀之人,多少青春年华付诸流水,可叹春去无复归,也只余空对苍天兴叹了。”严鸿昌说着,眼角滚落两行老泪,伸手又去端酒杯。凌剑虹心疼的劝道:“严爷爷!酒入愁肠愁更愁,沾上情字化泪流。爷爷不必如此伤神,少喝两杯,免得伤了身子。再说世态巨变,说不定程姥姥会决心西进天山来找您呢?说不定还会有鹊桥之喜呢!”“哎呀!取笑老夫了,老夫隐居三十余年,已是暮年之人,岂可再入红尘?哈哈哈”严鸿昌轻摇皓首,近乎禅语的话道出之后,由酒色遮掩,脸上并未显出异常。“您说不再入红尘,可您有这么大个的孙子了,我那可怜的程姥姥还是青灯孤照呢!”凌剑虹愤愤言道。一句话说得严鸿昌打了个激灵,双目直视着凌剑虹解释道:“剑虹啊!你只知其一,就不知其二了。我这个孙子啊是捡来的。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风雪之夜,天也是这么黑、这么冷,我外出打猎无处避风,便寻了个人家,想去借宿一夜。可那户人家大敞着房门,于是打着了火折子,猛然看见一个妇人悬在屋梁之上,地上趴着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四只冻得僵硬,呼吸微弱,赶忙把孩子抱到怀中。在那里过了一夜后,我把孩子母亲掩埋了,把孩子抱了回来。那个孩子就是九月!就连他的叔叔关天宝,也是个孤儿。老夫只是”凌剑虹自知言语有失,不该责备这位好心的老人,便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呐呐地道:“严前辈”
“通通通”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凌剑虹的话头。一条壮汉伴着风雪而入,一把抓下头上的貂皮帽子,“啪啪”的抽打着身上的雪花,头也不抬的说道:“九月!可真有你的!把豹子扔下,自己回来得倒挺麻溜的。”“叔叔!来客人啦!你认识不?”九月一腆脸笑道。来者一愣,看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正闪着大眼睛瞅过来,看得他面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严鸿昌打破了这瞬间的尴尬,大笑道:“哈哈哈,还是让我来介绍下吧。她便是只手擎天凌大侠的千金,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楚江红女”壮汉惊喜道:“噢!原来是凌剑虹。幸会幸会!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哈哈哈”笑声爽朗,有若洪钟。严鸿昌又道:“剑虹啊,他就是关天宝,江湖上有个绰号天山神雕的便是。”凌剑虹飘然一礼道:“小女子久闻关叔叔大名,如慕当空皓月,恰如惊雷惯耳一般!久仰久仰!”关天宝也是个爽直的汉子,听她此言,面色一红道:“彼此彼此!凌姑娘不必过奖,关天宝空有虚名矣。”凌剑虹微笑道:“关叔叔天山神雕之威名,威震九州,乃是盖世英雄,何必过谦。”严鸿昌大喜道:“都是自家人,再说客套话就显得虚了。认识一下,日后在江湖上好有个照应。凌姑娘累了,再去睡会儿。天宝啊!来,今个爷俩可得好好比拼一下。”“师父!您老今天兴致挺高的。不过,在这酒上,恐怕就有点那个。”关天宝乐呵呵地道。严鸿昌一摆手:“不用这个那个的,咱们爷俩杯上见真章,来个不醉不罢休!”凌剑虹困得心头发虚,巴不得早点睡觉,恢复下体力。进了里屋,扯过被子她纳头便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日进中天,凌剑虹一觉醒来,揉了下惺忪睡眼。听到外屋鼾声如雷,出来一看,將见满桌狼藉,三个人倒了一对半。剑虹拿过棉衣为三人披上,悄然拿起竹枝扎成的扫帚,打扫起地上的脏物来待清扫完毕,剑虹拿了婴儿的衣物,走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