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范贵清立马眼睛瞪得溜圆,惊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流画不在房里好生休养,跑来这里作甚?
云凛见他急得六神无主,好心道:“侯爷快去喊人来救吧,不必顾忌本王。”
范贵清早就想拔腿去喊人了,碍着七皇子还在跟前,恐怠慢了他,既然七皇子不在意……
云凛望着不顾风仪,一路小跑的范侯爷,失笑。看来这个范小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范贵清的家丁还没到,云凛一直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那一抹素白很快接近了湖绿,纠缠到一处。该是救到了。
粼粼水波间,那两道纠缠的身影往岸边靠近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看到两人起起伏伏。
一个眨眼,水波没过二人头顶,却始终没能见一青一白的衣袂再浮起来。
“不好!”云凛想起范小侯瘦弱的小身板,此时该是力所不逮,精疲力竭了。
毫不犹豫地,他决定先把人救了再说。今日他来卖人情,人情的正主都没了他还拿什么卖?
一把扯下大氅,纵身跃入湖中。
很快,他就游至两人身边。范小侯怀抱软玉,两人的重量加在一块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该死。”云凛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去,他试图把二人分开,先救一个再说。可范小侯搂着怀中女子,死活不松手。
胸腔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他狠狠地踹了范小侯一脚,范小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信手揪住他头发不放。
挣扎间,范小侯说了句“救她”,便又晕了过去。
看不出来还是个痴心情种。云凛冷笑一声。
等他把两人都捞上岸,范贵清带着府上家丁姗姗来迟,身旁跟着位贵气逼人的女子,云凛认出是刚刚与范小侯一同在桥上的小姐。
范流琴一看有外人在场,还是个俊美异常的美男,立刻收敛许多,也忘了要先发制人到父亲跟前先告状。只乖觉地用手帕捂住半张脸,垂首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眼前湿漉漉的还在轻微喘气的男子。
湖水阴寒,男子的脸上有些青白,唇上也失了血色抿成一条线。发丝贴在额前、脸颊上,水珠自发梢滚落,滚过突出的喉结,滚过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落入衣衫。湿透的锦衣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男子结实的胸膛与流畅的腰线。
范流琴眼睛都直了,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失了规律,如急促的鼓点响在整个身体里。
“怎么是她?”范贵清急急忙忙蹲下查看的时候,脱口而出。
本以为是流画,却是流棋?
“儿女情长,本就是暗送秋波,暗度陈仓,是谁都不意外。侯爷,你还是先不要追究是谁了,先请大夫来看看令郎吧。水冷,着了凉可不好。”云凛拿过大氅披上,起身道。
范贵清意识到不对,他刚刚说的怎么是她,指的是怎么是流棋,七皇子却意会成那个丫鬟。这么说,刚刚七皇子说路上遇见流画,是把流棋误当成流画了吗?
范贵清看着苍白着小脸人事不省的三女儿,脸上阴晴不定。
一直关注着云凛一举一动的范流琴也觉得哪里不对,怎的成了令郎?再看范流棋一身男子装束,明白了大半。
刚想开口解释,却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
“是是是,大夫已经在候着了。翎王殿下也入了水,不妨一道去喝杯姜茶祛祛寒,换件干爽的衣裳罢。”范贵清拱手道。
翎王殿下?范流琴只听了这四个字去,心下暗喜。
“不了,本王府上还有事,不宜多耽搁。”云凛挥挥手。
“殿下救吾儿一命,老朽没齿难忘!日后有机会定涌泉相报!”范贵清郑重道,神色不似客套。
范流琴古怪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下疑窦丛生。
云凛点点头,余光扫过地上的范小侯一眼,穿着滴水的袍子走了。
“父亲!”范流琴撒娇地抱着范贵清一条臂膀,糯声糯语地道,“方才那位……殿下,误会了流棋是……”
“放肆!”范贵清一甩胳膊,把范流琴甩得脚下踉跄,退出几大步,“你当我不知今日这两人跳湖,是谁造作的吗!”
侯爷于家事,一向交由侯夫人处理,从不插手。但不插手,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这二女儿是个怎样胡搅蛮缠的货色。内院里小打小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今日倒好,竟闹到外人面前,差点闹出人命不说,还让他在七皇子前丢了颜面!
范流琴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震怒,她有时还怀疑过父亲是否从前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大将军。可今天她是半点不疑心了,范贵清铁青着脸怒目而视时,威严压顶,令人不自觉地胆战心惊。连空气都凝结起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噗通一声跪下来,眼泪刷地夺眶而出。
“女儿……女儿知错了。”
范贵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命人将三小姐和那个丫鬟抬下去让大夫好生看看,不要让寒气进了体,以后留下病根。
安排好一切。末了,他丢下一句话。
“你去宗祠里跪着,没有本候的命令,不许起来。”
如遭五雷轰顶,范流琴身子一歪跌坐在地。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泪眼朦胧间,妃色指甲嵌进泥里,她贝齿轻咬嘴唇,胸中恨意掀了顶。
范流棋啊范流棋,有朝一日竟也能引得父亲偏向你,倒也有些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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