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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一辆低调却不失格调的青辕马车缓缓驶出靖安候府。
车上载着一身男装打扮的范流棋,和一身方心曲领朝服的靖安侯范贵清。
车厢内回荡着车轱辘的吱呀响声和马蹄踢踏声,相对而坐的两人各怀心思,空气里弥漫着尴尬二字。
“你可曾与你大哥好生道别了?”范贵清微阖着眼,也不瞧范流棋,头靠在车厢上兀自开口,马车的颠簸震得他胡须乱颤。
“走时大哥还在睡着,怕吵醒了他。便让墨竹代为传话了。”范流棋敛目盯着鞋底,看上去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你也有心了,不枉他自小疼爱你一场。”范贵清似乎昏昏欲睡,语气放得极轻。
“你可做好准备为范家鞠躬尽瘁了?”他仿若呓语般道。
范流棋心中一凛,正色道:“父亲放心。侯府生我养我十五载,这份恩情我自会报答,女儿必当披肝沥胆,死而后已。”
“如此便好……”范贵清的声音低落下去,竟是真的睡着了。
行了约莫三四个钟头,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范流棋掀开车帘朝外望去,暗朱墙琉璃瓦,辉煌威武,这是到了宫门口了。
“此乃靖安候以及小侯爷~”坐在车厢前室的小厮扯着嗓子通报了一声,有侍卫前来验收文书,挑开帘子瞅了一眼,便放行了。
“待会儿进宫,与为父分开后,莫要失了礼数。”范贵清把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叮嘱道。
“是。”范流棋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忐忑不安。冒着欺君的罪名,代兄受封,被发现了就是死罪一条,每念及此,她便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掌心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马车驶入皇宫官道,车速便明显慢了下来。范流棋偷偷掀开车帘一角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宫城,宫闱深深,大气磅礴,无形中便有威严压顶。
有人打马从车窗前经过,一身宝蓝挑丝双窠云雁长袍,外披织锦镶毛斗篷,束高冠,笄白玉簪,英姿飒爽,众人纷纷侧目,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儿郎!
七皇子云凛,如若不是个草包,倒也不失为一代青年才俊。众人心里暗暗惋惜。
似是感觉到有人偷偷打量,男子回头搜索着是谁的视线。范流棋慌忙放下车帘。心里却锣鼓喧天,像是做了贼一般有些心虚。
云凛搜寻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目光,倒是看见了不远处的丞相之子颜昔,他下了马,静静地靠在树边,似在等候什么。
颜昔一贯斯斯文文,在他们一群成日吃喝玩乐,听曲逗鸟的纨绔子弟中,宛如一股绝世清流。与他那顽固不化却以知识渊博著称的爹一样,颜昔自小便以学识本领碾压无数同辈,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听说书房里堆的书籍足以汗牛充栋。更加难得的是,颜昔没有长成一个迂腐吊书袋,只是身上的书生气浓厚了些,说话文绉绉了一些,与他爹颜卿那个老古董大相径庭。
颜昔自小与太尉之子施易私交甚笃,丞相府与太尉府相隔不过一条街,两家又是世交,索性便把儿子养在一处,两人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而施易在外也一向护着颜昔,容不得任何人有一丝一毫的欺辱。
云凛刚还在想,怎的只见了颜昔,未见到施易?说曹操曹操便到,施小爷策马一路狂奔,奔至颜昔面前堪堪停住,因缰绳勒得太紧,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差点扫到颜昔的脸颊。
“昔弟来得早啊?”施易熟稔地打了声招呼,从那匹枣红色骏马上一跃下地,拉着马嚼子与颜昔攀谈起来。
“在看什么?”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轻浮嗓音。
云凛头也不回地道:“看你的死对头。”
“施易啊……”花容慢悠悠地骑着白马靠近,与云凛并肩而行,“颜昔也来了?”
“自然要来,作为太后派的人,不来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云凛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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