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李广雄双手托剑而行,李振安高举军旗在侧,李坤、程沐紧随其后,跟着老太爷三步一拜,直趋府门。
柴氏兄弟下意识避让一旁,围观宾客窃窃私语退于两侧。被管事搀扶着的段荇磊从霸下旗一出就呆愣当场。两个仆役拖不动他,眼见托剑老者走到近前,段荇磊看清老者面容,悚然而惊,不顾胸口疼痛,匆忙拜倒,口齿打颤,不能言语。
李广雄神情庄重,两眼直视前方,迈步走过段荇磊身旁,余光都没瞥他一眼,恍如无物。李振安擎旗走过低头打量了一眼,觉得眼熟,略一回想突然记起一个人来,不由顿足在段荇磊身前,嘲讽的开口说道:“我当是谁嗓门这么大,原来是‘断头石’啊。一晃十几年不见,头还没断啊?”
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嘲笑,围观之人有认识段荇磊的,都以为他会暴起攻击。不想段荇磊虽然面孔胀的通红,额上青筋突起,却是头都没抬,拳不敢握,稳稳地跪在地上。
“先前不知,冒犯了二爷。多谢四哥……手下留情……”
“嗡……”围观众人议论声四起。柴哲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险些维持不住世子风范。段荇磊战场上刀斧加身面不改色,迎着突厥骑兵也敢冲锋的人,被打成这样……竟然说“多谢手下留情”?这中年汉子到底是什么人?竟让段荇磊如此惧怕。
“这位壮士……”柴哲威见机上前拱手搭话:“段都尉无心之失,还望见谅。不知壮士名讳?来我谯国公府何事?”
李振安转头看了看柴哲威,在他的脸上仔细瞅了瞅,探问道:“柴家老大?”
柴哲威一愣:“壮士认识我?”
李振安不语,看着柴哲威的面庞摇了摇头,眼角瞥见老太爷已经走远,留下一句:“待我等拜过女帅,再与汝细说!”话毕,抛下柴哲威大步撵上老太爷。
柴令武与李泰挪到柴哲威身旁,眼睛盯着刚跟进去的李坤程沐身上,却也没看出什么特别。
“大哥,他们?……就这么让他们进去?”
柴哲威摆手拦住了家中部曲:“既然称呼母亲为女帅,应当不是来闹事的。何况……”柴哲威眼神瞥了还趴在地上的段荇磊一眼:“还不赶紧把段都尉扶起来!”
段荇磊被两个健壮部曲搀扶起来,神情恍惚,满头冷汗的对着柴哲威一拱手:“多,多谢世子。”
“段都尉伤不要紧吧?”
“无碍的,歇歇就好了。”嘴上这么说,可看他嘴角不时抽搐,额头冷汗不停的模样,若不是被人搀着,恐怕站着都困难。
“段都尉识得那位老者?”柴令武心中实在好奇,也顾不得段荇磊疼的站不住脚的狼狈模样。
“岂能不识……”段荇磊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有余悸的向府门内看去:“娘子军数万将士……不认得女帅也不敢不认识他们……”
“这‘霸下’到底是……”李泰环视四周发现凡是曾属娘子军旧部的人从见到那面霸下旗后,就噤若寒蝉缩在人后不再鼓噪。
“当年女帅身边一千亲卫军,分属‘朝风’‘霸下’‘离吻’各三百,还有一百女卫叫‘凤尾’。其中霸下军三百人全部来自一处,据说是都是同族子弟,战力……”段荇磊说道此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战力彪悍,军中无人能敌……被女帅指为军法队,专司战时督战,战后巡查军纪。故而……军中无人不怕他们……”
柴令武凑在大哥耳边悄悄的说道:“传闻母亲收编各路义军和匪盗在麾下,却军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母亲的驭兵之道,陛下都钦佩不已,看来与这霸下营关系很大啊。”
柴哲威皱眉不语,轻推二弟说道:“你还在这干嘛?还不快去禀报父亲。”说完安排管事抬走伤者好生照顾,然后对门外宾客行礼致歉,重新安排仆役接待,这才转身快步走向正堂。
斋醮法事并未受到影响,长清道长走下祭台歇息,正端着杯清水慢饮着,目光却看着正堂内。待注意到柴哲威走来,随手将杯盏交给道童,转身竖掌为礼,点头致意。“世子可是遇到了些犯难之事?”
柴哲威恭敬的还礼,客气的说道:“些许俗事,有劳道长探问,哲威会处理好的。”
长清道长捻须微笑,突兀的说道:“那托剑老者,看眉眼之间不见丝毫杀伐之气,但看其面相,前半生当血海沉浮,子孙遭戮。那壮汉凶悍之气未消,面相偏杀伐屠戮,虽能逞威一时,但本该命不长久。不过现在嘛……”
“现在如何?”
长清道长表情莫测,答非所问的说:“寿之所长,天命得享。唯修道心,养恒性。大将军与世子都是要兴武领兵之人,更要明了养身养性之道,切不可被血戮污了心智。”
柴哲威听的懵懵懂懂,只是低头行礼口称受教,一时却没有想明白长清道长话中所指。心中关切正堂那边状况,只得暂时抛开这些,向长清道长告辞离去。
长清道长看着柴哲威走开,口中喃喃低语道:“也不知是哪位高人前辈,竟能为这些身陷血海之人,洗尽戾气,化解血脉消融的命运。孙道友特意嘱我多看少语,本以为是为了昭公主,如今看来却是为了这几人……”
悲壮的战歌才是给昭公主最好的祭文,哪怕她脱去戎装,哪怕她结婚生子,哪怕她身归柴家,魂归星海。但属于娘子军女帅的英灵!与战旗不倒,与战士永存。
两个人的战歌压过了整个国公府的喧嚣。娘子军出身的将士缓缓聚集在正堂之外,当看到矗立的血色霸下旗时,默默退到院内垂首不语,三五一组渐成队列。此景看的其余宾客惊诧难言。
而谯国公柴绍也终于在一片肃然中赶到了正堂,一眼就看到了那拜伏在平阳昭公主的灵位前,双手高举的老者所拿的妻子生前御赐配剑!
长安城权贵云集,各家各户琐事无数,但每有大事发生,总是绕不过长安城的中心太极宫!
皇帝在杨妃寝殿中用过早膳后就赶去与尚书丞相们处理政事。刚看完两篇奏报,一个内侍举着一卷奏疏走进堂中,迈着轻盈的碎步越过秘书郎和通事舍人直达御前,跪地禀报:“陛下,卫国公府刚刚送来的文书。”
李二郎眉头微皱,赶忙放下手中文卷,探手拿了过来,随口问道:“可是李将军的前线军报?”
小内侍刚欲起身退下,闻言又屈膝跪了下去,低着头说道:“并非李将军奏报,是卫国公府送来的文书。”
“哦……”李二郎神情一松,身体重新靠在扶手上,缓缓打开了书卷漫不经心的看完,期间眉角微微一挑,随即合上书卷随手扔在一边。继续批阅奏章。
与尚书省众官员商讨了西北军姿补给,以及关中还需赈济地区的处理意见后,时近正午,李二郎没有在尚书省与官员一同用膳,而是去了皇后的立政殿。长孙皇后今日肯定准备好了素斋,他要去同食。
不想皇后刚为李二郎褪去外袍,还没等上榻坐下,一个内侍就匆匆来报,宫外谯国公求见。
“柴绍?他不在府里为姐姐操办法事,进宫来干什么?宣。”李二郎坐在榻上抬腿让宫女为其脱去鞋子,伸手接过皇后端来的水杯,拉着皇后的手让其坐下。“你病还没全好,多休息,不要忙这些。”
长孙皇后温柔的笑着挨着李二郎坐下:“谯国公这个时候入宫想必是遇到什么事了,等见过了再用膳吧,陛下饿了吗?我让她们上些点心,陛下先吃点。”
“嗯。”李二郎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仰头喝干了杯中的水,随口说道:“今天李靖夫人上了道文书,求我开赦她一个子侄。”
“卫国公夫人?她可是许久不曾进宫来了。她的子侄?是李家的孩子吗?卫国公的家风一向严谨,又有李夫人在,惹出了什么麻烦竟求到陛下这来了?”皇后一边帮夫君倒水,一边随口说着话。
“文词含混,也没说清楚是谁。说是在酒楼里与人争执,打伤了人。哼,又是酒楼争风!看来魏征说的没错,这京城权贵子弟的风气是该收拾收拾了!”李二郎寒着脸说完,随手推开了宫女端过来的点心。
长孙皇后熟知夫君的脾气,对着宫女摆摆手让其退下,轻轻走到夫君身后跪坐下来,温柔的捏着肩膀,温和的说道:“卫国公拖着伤病讨打吐谷浑,这些家中琐事就不要让李将军烦心了。陛下嘱咐李夫人多多管教就是了。”
本就是一件小事,李二郎无所谓的答应一声。闭上眼睛躺在皇后腿上假寐,长孙皇后轻轻的给夫君按摩着头。不过一盏茶功夫,殿外内侍禀报谯国公到了。
李二郎翻身而起,皇后招呼宫女为陛下穿好鞋。李二郎走出立政殿看到柴绍,招呼一声挑了座庭院走了进去。“柴兄府中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