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不是在朝上,不必这么多礼。”
“诺。”柴绍拱手一礼,随即靠近了李二郎半步。“今日府中确实出了点事。平阳当年的旧部前来吊唁,二郎知道那些老兵粗鄙,有些旧怨,吵闹了些,明日若是有御史告状,二郎尽管顺着斥责就是。”
李二郎马上皇帝,闻言了然的笑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心知柴绍不会为了这些事特意入宫来找他,也不说话,等着柴绍继续说。
柴绍低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有点小事要麻烦二郎。”
“说。”
柴绍吞吞吐吐的说道:“嗯……我去找了京兆尹,可是……有些麻烦……故而臣只好来麻烦陛下。”
李二郎皱眉不悦的看了柴绍了一眼:“皇后还等着朕回去用膳呢,兄长有事但说无妨。”
柴绍揖手行礼:“臣惭愧,只是平阳的旧部今日求到门上,臣委实推脱不得。有位老将的孙儿与权贵在酒楼发生争执……打伤了人……不过这人已经到长安县投案自首了。也甘愿接受惩处,只是老将怕那权贵在牢中对其孙儿报复。所以求到臣这里,看能否以金代罚,或是轻判一些……”
“就这事儿?”李二郎撅眉看着柴绍,心想你在家姐的祭日为了这点破事专门跑进宫来,耽误我吃饭。“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国公爷,长安县这点面子不给你吗?”
柴绍尴尬的笑笑,掩面说道:“二郎治下,吏治清明,百官严守法纪,臣又岂敢……呵呵,京兆府长安县也不敢徇私枉法啊。”
“呵,你到会说……你都亲自来跟朕开口了,只要不是什么命案,就让京兆尹尽早判决了就是。该打打,该罚就罚,然后带回家好生管教!既是老军将的后代,岂能只知争风闹事!”李二郎是真觉得有些饿了,懒得再与柴绍啰嗦,随口教训了,就摆手让其退下。独自往立政殿走着,心想这京城风气怎么突然如此奢靡轻佻,前几日酒楼闹什么野兽伤人闹得沸沸扬扬。这些权贵子弟……还有将府家人怎么也日日往酒楼玩闹打混,看来应该让御史加强风纪纠劾。
长孙皇后站在门口等候夫君归来,边迎着夫君入内边微笑着问道:“这么快就谈完了,谯国公是为何事而来啊?”
“嗨,不是什么大事……”李二郎刚坐下,屁股还没等坐稳,就听门外内侍禀报道:“陛下,卢国公前来复命。”
李二郎的腿刚抬起来,跪在榻前的宫女刚抱住陛下的靴子,长孙皇后刚倒了一杯水,闻言齐齐愣住了。长孙皇后愕然看着殿外,心想今日怎么这些大臣都追到后宫来奏事了。宫女两手拖着陛下的腿,犹豫着不知道这靴子还脱不脱。
李二郎眉头皱成了川字,喘了两口粗气,努力压着火气才没把跟前的宫女踹出去。用力抽回腿,怒哼一声两手扶膝盘坐在榻上,面上怒色渐显。
长孙皇后一看夫君生气了,好忙柔声说道:“卢国公耿直,若不是有急事,不会如此急切冒失的。二郎还是去看看吧。”
“哼,他在城外督管两府兵将换防,能出的了什么事!”话虽这么说着,李二郎还是振袖而起,闷着头向殿外走去。长孙皇后跟到殿门屈身相送,口中说道:“妾把菜热一热,等着二郎。”
“嗯……”李二郎闷闷的应了一声,招来步撵起驾回甘露殿。
程知节带着两员副将,一身戎装站在甘露殿外等候。一位副将瞧着侍卫站的远,悄悄凑近程知节低声说道:“将军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程知节缕着颚下虬髯,无奈根须和钢针似的硬扎,不管怎么缕都是扎撒着。听到副将的话,不以为意的说道:“君命达成即刻复命,交还军符。陛下只当夸我,还能怪我耽误了他吃饭不成?”
副将呐呐难以反驳,犹豫的说:“可是五哥那事这个时候说是不是……”
程知节瞥了副将一眼,训斥道:“老五九死一生的活着回来了,还能想着我,就求我这么点事!本将要是连个韦家小子都压不住,还带个球的兵!你们八兄弟就你混了个都尉出身!他们的老婆孩子将来说不得遇到事求到你头上,你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怎么让手下兄弟信服!”
副将程运惭愧的俯首,不敢多言,许久偷瞧程将军不说话了,才呐呐的解释道:“末将不是不想帮五哥,只是觉得不必赶在这个复命的时候。”
“哼!”程知节墨抹似的两道粗眉皱在一起,恨声说道:“原本我也想先跟长安县那边打个招呼,再找机会把那小子捞出来。谁想进城的时候我派去长安县的人就打听到了消息,韦家那边已经不要脸的安排人进牢里害人了!文官那边本将又说不上话,再让韦家弄下去,不等本将出手,那小子就要被害了。到时候本将怎么跟老五交代!”
“啊?我那侄儿没事吧?”程运急忙问道。
“据说是没能得手,长安县现在一团乱,正查着呢……噤声!陛下到了。”程知节肃容向着步辇抱拳俯首行礼。
李二郎饿着肚子心情不佳,无精打采的摆摆手说了句“免礼”就当先进殿去了。待李二郎案几后坐定,程知节带着副将再次行礼,随后呈上捷报文书,简略说明两府换防之事。李二郎展卷看了看奏书,执卷做了批复。
“嗯,差事办的不错。给你放两日假,回去好好歇歇再回朝吧。”
“谢陛下。”
“一会儿去兵部交了兵符就回府吧。朕就不留你了。”
“诺。呃……陛下,末将还有一事……”
李二郎刚要起身,闻言又坐了回去,瞅着爱将诧异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快说,皇后还等着朕一起用膳呢。”
“陛下恕罪,娘娘恕罪。这个……一点小事。”程知节厚着脸皮,不好意思的搓着满是厚茧的大手,嘿嘿笑着说:“末将有个亲兵……”
“打住!”李二郎一看程知节的德行就觉得猜到几分,没好气的说道:“朝廷考功自有规矩,你要是想给部下求官,就拿出实实在在的功劳来,别跟朕这儿耍脸皮!”
程知节赶忙摆手说:“不是,不是。陛下误会了,臣不是要求恩……唉?不对,臣就是要求恩。不对,不是那个求恩!臣的意思是……是……”
李二郎被这憨货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问道:“到底什么事啊?说清楚!”
“诺。是这么回事,臣有个亲兵……他吧有个侄儿比较调皮,去酒楼吃饭跟人打起来了。陛下知道臣手底下哪有孬种,臣亲兵的侄儿那也不是怂货,所以吧……嘿嘿,就把人打伤了。不过这小子跟臣一样,敢做敢当!自己就去县衙投案了,可是吧被打的那边不罢休啊,还想到牢里……呃,陛下?”程知节吐沫横飞说的正痛快,不想一抬头看到皇帝脸色黑成墨染的一般,吓得赶紧收声,心中疑惑陛下为何如此生气。
“哈……呵呵,呵呵……这长安县大牢里到底关着多少打架闹事的人,朕这京城里难不成酒楼里天天都发生打架斗殴之事,这般年轻人整日无所事事厮混酒楼,正事不干就会打架闹事吗?满朝卿臣就是这么教育子弟的吗!?尔等要是不会管教,用不用朕替你们管教!”
“陛下息怒。”雷霆之怒来的毫无预兆,程知节被骂懵了,不顾甲胄在身,单膝跪倒,俯首不敢再言,额头冷汗隐现。
“哼!一日之间,当朝三位一品国公府为了子弟闹事求情求到朕这来了!好啊,管教的真好!来人!”李二郎的怒火难熄,不理程知节,对着应声进来的内侍命令道:“传朕的口谕,去长安县大牢提人!先是这个……”李二郎在案几上翻找出红拂所上奏书,展开看到一个名字,继续说道:“这个云什么,应该是李云!提这个李云!还有,柴绍还没走远,你去追上他,问问他要捞的那个人姓甚名谁。还有你!”
李二郎一指程知节,程知节吓得缩紧了脖子:“你要救的是谁,一起提过来!不是能打吗?朕看他们几个到底谁更能打!”
“陛下……臣知错了。”程知节万万没想到这么件小事竟然还撞在了枪口上,悔的肠子都青了。
“说!”李二郎正在气头上,哪会轻易放过他。
“这……好像叫,叫李洛云……”程知节耷拉着脑袋,平日的大嗓门也没有了,哼哼唧唧的说了。
“记下了!还有这个李洛云,一并提来!”李二郎挥手让内侍退下,站起身就要准备回去吃饭了。刚走两步猛然惊醒过来,唰的转身瞪着程知节,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他叫李,洛,云!?”<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