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我醒了,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活着的勇气,我还可以站在大街上,和大家一起繁忙着生活吗?
让我抬起手的,是手机铃声。
凌静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凌静的情况不太好,问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她没有说是最后一面,可是我却觉得,就是。
我的心又疼了一分。
原来我还是活着的。我从床上爬起来,连脸都没有洗,就冲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之后才意识到,我是跟苏锐一起来的。我没有车,而且也没带什么钱。
他在哪个房间?
我敲了我房间隔壁的那个房间,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看见我,骂了我几句,我连道歉都没有就去敲另个房间。
“神经病啊你!”那个女人又骂了一句才关上门。
“苏锐!你给我滚出来!”我敲了半天没人,便在走廊里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很有效果,因为很快对面的一个房间门就开了。
“大清早的,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他斜倚在门门上,只穿了衬衫,连外套都没有穿。
“跟我走!”我不由分说地就冲进他的房间,“或者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你还没有解救吧?大早上的发什么疯?”他捏住我的手腕,力气用的很大,但是很快就意识过来,于是松开了我的手。
“我有急事!”
他送我到医院的时候,我给凌静妈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都没人接听。
我进了病房,只有凌静的父母在,安静的出奇。
凌静的母亲态度很安详,可是更加消瘦了。
我走到窗前,凌静的眼睛是闭上的,整个人安静的像一个孩子。
“凌静,你看,谁来了?”凌静妈小声地对他说。
他这才,微微地睁开眼,只是睁开了一般,整个眼神换撒而模糊,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看见我,眼珠动了动,然后嘴角发出了小米的小字,只是没有声音,我只能通过口型来判断,他是在叫我,只是他没有力气。
我的眼角,湿润了。
“他谁都不记得了,连我和他爸都认不出来了。”凌静妈小声跟我解释到。
可是我知道,他记得我。
我确信,他的嘴角,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将他的手握在我的手里,可是,却那么冰凉,任由我怎么揉搓,都热不了。
我的心里就好像沉入了冰窟之中,正在一点点地冰冻起来。
他一直不愿闭上眼睛,眼珠微微地动着。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里面有我昨天晚上和华庭的合照。
我将照片拿给他看,我知道他一定能看到懂。
“你看,我们结婚了,你看,这是我,这是他!”我指着照片上的自己给他看。
他的眼珠动了几下之后,我似乎看见他的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我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握住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我很害怕,如果我松手了,是不是他就会永远离开我了。
他的手指动了好几次,每一次动弹,我都会跟他说一会话儿,告诉他,我一切都好,他爸妈也一切都好。
只是我这么说,他还是会动弹几下。
最后我说到了,我的孩子也很好,在肚子里,很好。他的手指动弹的幅度有点大。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掌放在我的肚子上,让他感受那里有个小生命在成长,他的手放在我的肚皮上,很轻很轻,就好像,母亲的手,就好像,同是婴儿的手。
他是在晚上走的。
我的手心里始终握着他的手。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一个婴儿般,安详恬静。
可是,他却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我始终不愿相信,那么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的凌静,就这么离开我们了。
我始终不愿相信,他真的舍得,离开我,离开他的父母,离开一众关心他的人,走了。
大家谁都没有哭,我坐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次,谁也不会要求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繁华。
这一次,他也不必睁开眼睛,不必再看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
我想,他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我,有林茜,有一群朋友,也有一群烦恼,现在他梦醒了,发现其实他是在某一节课堂上睡着了?
其实他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为了梦想而拼搏的孩子,他只是一时太困,没有忍住,于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现在大家叫醒了他,让他回到他的世界里,继续去拼搏去?
那么他还会记得,梦里有一个苏小米吗?他还会记得,他那么那么地,爱过我吗?
凌静妈妈推了推我,我便站起身来,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