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p>
她继续往下写：</p>
八点半，出门散步。</p>
九点，到宠物店逗猫。</p>
九点半，到……</p>
就这样一直写，写到晚上十点才算停：</p>
晚上十点，回家睡觉。</p>
“大功告成！”</p>
“排的太满了吧？”</p>
星野爱朝他调皮地笑笑。</p>
中午，两人随便找了家店吃完午餐，很快从店里出来。</p>
按照计划清单，他们先坐公交车去了白丝瀑布。</p>
瀑布附近的商业街里有老爷爷正在卖烤鱼，他们买了两条，返回瀑布之后，同坐在光滑的石头上，一边吃烤鱼一边看风景。</p>
耳边传来川流不息的声音，偶尔伴随着一声鸟叫，像是百灵。</p>
他们感觉随时可以睡着了一样，就仿佛空气里充满了某种类似安眠药的东西，但风吹得很清爽，他们对着瀑布望眼欲穿。</p>
两点多的时候，两个人从白丝瀑布离开，去了轻井泽千住博美术馆。</p>
中途遇上红绿灯，他们在路口边上一直等，但红灯怎么也不变绿。</p>
车行驶过十几辆，有人把一群小鸭子引导到人行道上，松鼠眨巴眼睛钻进松林，附近传来大型割草机的轰轰声，天上飘的云朵像是泡芙一样，如果能尝上一口，绝对是甜的。</p>
等到了美术馆周边，他们绕过離山房咖啡屋，几栋银灰色的建筑先闯进视野。</p>
两人从一起从正门进去，刚一进入，就仿佛走进了一片纯净的森林一样，到处都是清新的绿色和白色，眼前明亮又开阔。</p>
他们把画一幅幅地看过去，有瀑布，有淡水湖，有黑色的山，还有夜幕下的小镇，哪一幅都很别致，他们在馆里逗留了大约一个小时。</p>
出来之后，星野爱伸了个懒腰，呻吟的声音像是睡梦中的呓语。</p>
“累了？”</p>
“好想拍照。”她说。</p>
“拍照？”</p>
“拍我们两个。”</p>
“那不是随时都行吗。”</p>
“去用拍贴机吧。”</p>
“也行。”</p>
那拍贴机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好在门口有一块招牌，他们走进去拍照。</p>
“你表情也太淡了吧？”</p>
“我都这样。”</p>
“笑一下嘛。”</p>
“尽量。”</p>
咔嚓一声，照片拍出来了，他们想打印两份，但机器里的胶卷只剩一张，他们只好拿上那一张。</p>
照片里，星野爱露出可爱的笑容对镜头比耶，身体靠的和牧村拓很近，几乎要连在一起，但仅限于此。</p>
牧村拓则浮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好像是看见了某种喜欢的东西然后突然会心一笑的那种。</p>
“还行吧～”星野爱拿着照片反复打量，听语气听不出来满意不满意。</p>
“脸拍进去就可以了。”牧村拓安慰她说。</p>
从拍贴区出来，他们又按照计划清单干了好多事情。</p>
租鱼竿钓鱼，在清澈透明的小河边扔石头、吹风，尝一家店的新品甜点，观赏街头艺人的精彩演出，一起去书店看书。</p>
“你喜欢什么书？”书店里，星野爱很小声问他。</p>
“秘密。”</p>
“我知道……《了不起的盖茨比》？”</p>
“那本最喜欢。”</p>
“还有别的？”</p>
“有。”</p>
“说嘛。”</p>
“秘密。”</p>
她略微沉吟一下，说：“我喜欢《小王子》。”</p>
牧村拓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夏目漱石，三岛由纪夫，松尾芭蕉，海明威，罗曼罗兰，弗朗索瓦丝，村上春树，克洛岱尔，芥川龙之介，东野圭吾，渡边淳一，史崔勒基，森鸥外……”</p>
“你在说什么……”</p>
“最喜欢的还是菲茨拉杰德的书。”</p>
她把手里的一本儿童读物放下，突然感觉看书好没劲。</p>
等太阳落下西山，他们从一座桥上走过，风的方向改变了，从午时的北风到现在从东面吹来。</p>
那阵风把星野爱的头发吹起，她丝毫不在意似的，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盯住地面，踩着影子向前。</p>
橘黄的灯光把黄昏照亮了，到了某一处的时候，身体的虚影变成几个，然后又在某个位置突然交融在一起。</p>
两人走到桥中间时，星野爱在前方止住脚步，牧村拓也停下。</p>
她回过身来，风好像瞬间变大了。</p>
她穿着昨天那条纯白色的吊带长裙，鞋子也是白的，外面穿的是淡蓝色的牛仔外套，没扣纽扣，但胸口被里面的花边布料遮着。</p>
风抚摸过她身上的一切，少女轻飘飘地就像是一朵刚刚出现的云。</p>
他们隔着温暖的空气相望良久，其实也不过两三秒罢了，但牧村拓总觉得时间被无限地拉长，好像度过了几个春秋一样。</p>
“牧村，”星野爱说，“谢谢。”</p>
“突然道什么谢。”</p>
她置若罔闻，好像在聆听风声，风向又变了。</p>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们回到旅馆，星野爱把下午拍的照片压在一支向日葵底下。</p>
他们没有立刻睡觉，只是洗了澡，坐在台灯旁边目睹天色变暗，直到它暗到不能再暗。</p>
“计划清单上面的事情还没做完呢。”星野爱对着竹林的方向喃喃。</p>
“那明天再做好了。”牧村拓说。</p>
星野爱点头，把他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拿出来翻，翻到很晚，牧村拓先去睡了。</p>
早上起来的时候，星野爱离开了，只带着行李箱。</p>
台灯关着，书还摆在桌面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