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与麝月两个同袭人处了也不是一日两日,这十来年见惯了袭人温柔和顺,何曾见过她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登时都吓呆了,一时怔怔说不出话来。
外头这里正闹着,屋子里头宝玉听了便冷笑一声道:“你们如今就使劲儿闹吧,总是也闹不了几天了,也快到头了……!”
袭人一听这话更是心如刀割,一时不觉万分的灰心,低着头就抹起眼泪来。
秋纹见了她这样儿,当下冷冷一哼正要说话却被麝月一把拉住了低声说道:“你平日也不是这样傻来,今日这是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是怎么,做甚么一句一句扎她的心,快悄悄地不要说了……”
秋纹闻言瞪了麝月一眼,也小声儿说道:“我怎么了,难道我说一句瞎话了不成?人家晴雯就是天生的富贵命,这里把人家挤出去了,谁知人家飞得更高,别人就气也是白气,谁叫自己天生没那个命呢……”
麝月听了越发忙捂了她的嘴骂道:“你个蹄子,越说你越厉害了,快悄悄地别做声了。”
秋纹这才闭嘴不语,坐在一旁只顾着生气,半晌才又叹气道:“唉……如今咱们府里也不知究竟要怎样呢,二老爷那里在牢里还没个音讯,太太又病得连床也起不来,琏二爷和二奶奶更是不知死活呢,好容易有个出息的却还给挤兑出去了,咱们这些个当奴才的又该怎么办才好,难不成就眼巴巴等着饿死么……”
麝月听了不由得也是跟着长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时却听外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才扭头便见棉门帘子已经被人摔在一边,紧接着一个丫头子便闯了进来,把她们几个倒都吓了一大跳。
袭人这时候正低着头抹眼泪呢,猛然听有人闯进来,登时急得他连眼泪也来不及擦,抬头就往门口看,却见是宝钗身边儿的大丫头莺儿。
一见是她,袭人登时更是心慌,想着莺儿这丫头平日里也是个稳重老成的,如今她这般惊慌失措恐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莫非是宝钗出事儿了?
袭人越想越怕,忙就惊问道:“我的老天爷,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就把你慌成这样儿……”
秋纹和麝月自然也是惊慌失措,也都忙起身往外去迎,也都颤声问道:“好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究竟又出了什么事儿……”
莺儿这时候跑得气喘吁吁,两眼含泪,被这三人催问了半日这才终于哭道:“是……是……是……香菱……香菱没了……”
众人一听说是香菱,不是宝钗出事儿,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可转念一想香菱这丫头比宝钗还小着好几岁,怎么就能出什么事儿?
如此一想众人更觉揪心,忙就问道:“什么,是香菱妹子,没了,她好好地怎么就能没了,怎么一回子事情……”
众人这么一问不由得又想起香菱标志异常,且又最是个温顺听话的好丫头,若是连她都能身遭不测,那这人世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