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姽婳一行人启程回朔方了。
只是这一次,返程的队伍加了一个人,迟非晚。
本来姽婳一行人整装后正常出发,在城门口拜别了来送行的阮坪和穆卿等人。
穆卿得了留在皇都的旨意,整个人都懵了,四处找人想给活动活动,可这是圣上亲下的旨意,谁敢活动?
四处碰壁的穆卿,只能颓丧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一无家世,二无特别才能,留在皇都,几乎是前程望得着头了。
他和阮坪都是贺兰军出身,主帅离开皇都返程,于情于理两人都该来送一程。
尽管心中复杂,但面上大家都是做出了不舍模样。
几人客套地说了几句话,阮坪看向自己曾经的主帅,心中五味杂陈。
而姽婳的视线则瞥向城门边的一辆马车。
那里有道视线,一直看向自己。
若是自己没猜错,那应该是阮青梧。
果然,阮坪顺着姽婳视线看去,忙说道,“那是小女,敬佩元帅及贺兰都司为人,所以遥来相送,以尽心意。”
姽婳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阮小姐的心意,我明白。所以也为阮小姐备上了一份薄礼,不日便会送到府上。”
阮青梧,你以为及时收手便算完了么?
事情做过便是做过,不能因为被害的人反应及时,未造成严重后果,你这个施害者便能无罪逃脱。
阮坪略有些不解,但姽婳也不会再给他解释什么,翻身上马,一行人朝朔方疾驰而去。
结果出了皇都不过一盏茶功夫,姽婳便在路上见到了等待已久的迟非晚。
迟小公子穿着一身碧穹色的骑装,更显得眉目如画,神采飞扬。
见到姽婳,他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开心。
“贺兰大人,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我要去朔方游学,可否同大人一起同路。”
游学?
姽婳微微挑眉。
朔方乃是边境,城中鱼龙混杂,若说去通商还算合理,这游学,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明白迟小公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姽婳没有说话。
这是皇都城里温风细雨养大的小公子,是临安侯府上最得宠爱的孩子,他跟着去到日日黄沙扑面的朔方,如何适应?
为了一时的倾慕,冲动做下的决定,日后当真不会后悔么?
见姽婳没有答应,迟非晚有些焦急,他转头看向姽婳身后的贺兰老将军。
老爷子刚想说什么,姽婳开口了。
“朔方并不是个好去处,且你跟着去了,日后就是再回来,也会为自己招来不少嘲讽,你可想明白了?”
人人都知自己将来必定招婿,迟非晚跟着去了,成了还好,若是不成,他怕就是成了皇都里的一个笑话。
姽婳不希望这个小公子,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自己将来后悔。
迟非晚却皱起眉头,“什么叫嘲讽?这世间,男女倾慕,并努力追求,这本就是天经地义最为美好之事。他人嘲讽那是他们自己心思龌龊,我为何要在意。我去朔方此事,已经告知父亲和尊师,也皆取得了他们的同意和祝福,贺兰大人,我是认真的,绝无玩笑。”
迟非晚表现出的模样,几乎是贺兰家招婿的最佳选择。
心思炽热单纯,却是难得的通透心肠。
姽婳最后点了头。
半月后,一行人抵达了朔方。
而皇都内,自阮坪传达了姽婳那日话语后,阮青梧便一直心神不宁。
贺兰婳知道了什么?她知道了多少?
不对,她没有什么证据,而且自己并未明面上害过她。
就算让父亲撮合她和穆卿,那也是从贺兰老爷子的角度为贺兰家考虑,毕竟若是不知道前世之事,穆卿也算是个一表人才的好郎婿。
而且如今她人已回到了朔方,如何能报复身在皇都的自己?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阮青梧,紧接着被一道惊天巨雷给劈晕了。
宫中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将阮青梧赐婚给了穆卿。
看着前来宣旨的内侍,阮青梧呆愣在当场,连谢恩的礼仪规矩都忘了。
阮坪忙找补道,“小女欢喜疯了,多谢太后娘娘赐婚,臣全家谢恩,不胜欢欣。”
内侍这才展露笑意,“太后娘娘这几年已经很少给人赐婚了,此次还是太子殿下举荐做的大媒。大人家千金能得此荣宠,满朝显贵可都羡慕着呢。”
说完,又瞧向阮青梧,软刀子敲打道,“姑娘虽然欢喜,但也不能忘了礼仪规矩。您说是么?”
阮青梧苍白着脸,忙赔罪道,“公公说的是,我日后定当谨记。”
送走了难缠的内侍,阮青梧再也忍不住了。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止不住地滑落。
她攥着阮夫人的手,不知所措道,“母亲,我不想嫁!”
一旁的阮坪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这门亲事算不上好。
穆卿如今不过是个从三品的皇都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