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这桩闹剧,跨越了整个年关,搞得京城百姓连年都没心思好好过。
终于,正月十六这日,谈赟的罪行被定下了。
杖一百。
这可不是个什么小刑罚,实打实一百杖挨下去,人不死也废。
姽婳可不会让他轻易死掉,行刑那日,姽婳亲去观刑。
曾经高高在上的建宁侯,被人捆住手脚,牢牢绑在行刑凳上,上身衣衫尽除。
没了昔日的身份光环,他瞧起来和普通的贩夫走卒也没什么两样。
姽婳如今早已搬出来了,侯府的宅邸被朝廷收回,里头的仆人也都被遣散,值钱的摆件和庄子,都被变卖成了银钱,用于偿还姽婳的嫁妆亏空。
姽婳最不差的,就是银钱。
她在京城新置办了一处大宅,坐落于十六巷旁,前几日刚刚搬进去。
因着身子还未痊愈,她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狱中寒冷,她披着昂贵洁白的狐裘,手里拿着千金难换的暖炉,她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谈赟。
“侯爷,不,此刻叫您侯爷不合适了。谈赟,好久不见了。”
是呀,从小年到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
谈赟被人绑在凳子上,抬头不便,但他还是坚持昂起头颅,死死地盯着姽婳。
“贱人!你让侯府的基业毁于一旦,我不会放过你的!”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居然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一场本以为悄无声息的毒杀,却让整个京城都关注了起来。
“放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侯府所有的财产,包括铺子祖产,全都已经用于填补我嫁妆里的亏空了。若不是这笔银钱最后补上了,今日,你可就不止这一百杖刑了。没了身份,没了地位,没了银钱,谈赟,你在我面前,连条狗都不如,你还谈何报复?”
姽婳漫不经心地看向谈赟,眼神轻蔑。
此刻,她终于褪去了伪装了许久的温顺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从嫁进侯府的第一天,你是不是就在等着如今?好啊,云婳,你好深的心计,竟将整个侯府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谈缙云和谈时安那两个傻子,怕还是以为你多么无辜?表面上贞洁烈妇,实际上你早就勾搭上他们了吧?”
姽婳也不生气,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她反而笑了。
“是呀,我借着嫁给你,带着嫁妆银子顺利从云家离开,再寻一个合适的时机,从侯府脱身,这些银子,就成了我的私财,与云家和侯府都无关系。谈赟,我该感谢你呀,你若当时好好待我,我反而不好脱身了。”
谈赟怎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奋力想要挣扎,却被绳索牢牢捆住,不得动弹。
在谈赟的咒骂声和姽婳的盈盈笑意中,重重的板子落在了谈赟的身上。
养尊处优的侯爷何曾受过这么重的刑罚?
不过四五十板子下去就已经几乎没了气息。
可惜,他想死,却不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
姽婳已经提前给足了银子,接下来的那几十杖,不会要了他的性命,而是冲着他的腿去的。
待行刑完成,谈赟的下半身已经成为了一摊子血肉模糊的烂泥。
姽婳用手帕捂住口鼻,缓缓靠近已经昏迷的谈赟。
“到底曾经夫妻一场,芷晴,封五百两银子给他看病用吧。”
毕竟,谈家如今的家财,都填补了自己的嫁妆亏空。
谈赟日后便会明白,日后的日日夜夜,都会比今日更加折磨,他将成为一个无权无势无财的普通人,一辈子再无法回到曾经的云端。
走出京兆府衙门,姽婳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曾经的建宁侯府老夫人,如今的她,没了曾经的富贵,只着一身普通的衣衫,看起来和寻常老太太也没什么两样。
身边扶着她的,正是鹿知鸢。
也是可笑,小年夜下药事件发生后,老夫人恨不能将鹿知鸢活剐了,可如今,侯府败落,谈赟声名尽毁,老夫人又开始将鹿知鸢死死攥在了手里。
毕竟,鹿知鸢好歹也是个世家小姐,就算家世不显,好歹也挂着鹿家的姓,出嫁之时,难道鹿家还能一份嫁妆都不出?
如今侯府败落,满府的侍妾和庶子庶女都靠老夫人的嫁妆银子养着。
老夫人的娘家早已败落,嫁妆银子也所剩不多,坚持不了多少日子。
所以,她直接拿捏住了鹿知鸢,无媒无聘地就代谈赟将其迎娶进了门。
婚书已经送去了鹿家。
鹿知鸢如今也没了曾经的精气神,整个人虽然面容依旧年轻,但身上却是一片沉重的暮气。
她的一辈子已经毁了,谁能想到,那一夜过后,侯府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谈赟不是侯爷了,而且如今还成了罪人,谈家的家业也都没了,那她嫁给谈赟这样一个老男人还有何意义。
可她已经没有说不的资格了。
在她孤注一掷进入谈赟书房起,她就没了退路。
她不嫁,就只能青灯古佛做姑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