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出交通局的大门很远了,张进华兀自忿忿不平,挣脱陈小东的手臂,大声吼道:“刚才为什么拦着我?要不是你阻手阻脚,我早打残那个老家伙了!”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你以为对方是李刚么?我提醒你,白头翁可是莲塘镇的老大,手下的弟兄没有三百也有五百,你拿什么跟人家打?”陈小东这时才松开手,刚才拉拽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虎口处现在还隐隐作痛。[]
张进华正在火头上,哪里听得进他的冷言冷语,哼了一声道:“人多大晒啊?人多又怎么样?落单的时候我照样砍死他!”
马宇轩很久以前就觉得张进华这种火爆的脾气迟早要出事,像刚才那种局面,能够在口头气势上压制对方,已经算是表现出sè了,如果当着彭雄和交通局工作人员的面打起来,反倒是下下之策,所以他也出言劝阻道:“进华,小东说得对。对付这种道上的枭雄,不能用以暴制暴的方法,打打杀杀始终不是正道,我不想看着你砍伤人之后去跑路,我更不想看到你被别人砍伤,总之涉黑的事情,还是少干一点为妙。”
一听到涉黑这个词,张进华脸sè大变,随即冷笑着说:“我是黑,你是白,行了吧?你马宇轩是斯文人,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不想沾,那我来沾得了吧?反正我已经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了,也不在乎多沾一点。”
“进华,说什么呢!”陈小东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揶揄和愤慨,分明是指责马宇轩自命清高,以良民自居,和自己不是同一路人。
马宇轩正想讲道理,谁知张进华却越想越气愤,粗暴地说:“你们这些怕死的,全部滚蛋,让我一个人扛。你们怕白头翁,老子可不怕!他再拽,也就是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老子怕他干啥?轩轩,你别整天用什么涉黑来教育我,我告诉你,现在虽然是和谐社会,但是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谁够凶悍,谁就是老大。这种黑暗的地下秩序,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是不会懂的。”
然后又继续沉声道:“像今天这种事情,就必须用黑暗的方法来解决,除了拼个你死我活,再没有第二条路。轩轩,我告诉你,白头翁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他有李霸撑腰,公安局长都奈何不了他。所以你别想着用钱就可以搞定白头翁!”
这种有悖于常识的地下秩序的见解,连陈小东听了也不敢苟同,不服气说:“我还真就不信了,还有有钱办不了的事?进华,你也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我们做生意是求财,不是求气,和气才能生财,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就算我们拿下了铁路工程的承包权,又有什么意思?白头翁很拽是吧?大不了我们躲他就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愚蠢!”张进华冷哼一声,道,“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难道你想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吗?再说了,就算你能躲,你家人呢?你老爸老妈难道也要跟着你跑路吗?你别以为古惑仔不敢打老人家,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些人跑到你家里砸锅卖铁,逢人就砍,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笑什么?你别以为我吓唬你,上次竹田镇就有一户人,惹上了古惑仔之后,连三岁小孩都被丢到井里淹死了!”
虽然这番话有点危言耸听的意味,但从小在N市长大的马宇轩,也或多或少知道N市的风气,小混混们发起疯来,的确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都说阎王易惹,小鬼难缠,良好市民一旦和古惑仔发生纠缠,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什么法律,什么道德全都不管用。
在这一刻,马宇轩开始思考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自己坚持用正义的手段,处理涉黑的事情,是不是过于幼稚?这个社会并不是像新闻联播述说的一样,处处充满真善美,诚如张进华所说,社会上到处是暴利和杀戮,黑暗的地下秩序随处可见。
自己奉公守法,不代表别人也会奉公守法,白头翁已经放出狠话,要红星村全村陪葬,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个节骨眼上,更要求马宇轩沉着应对,最关键的就是要决策果断,是战,还是和?是黑,还是白?
这一次的敌人空前强大,有白道的李霸,和黑(和谐)道的白头翁,马宇轩稍有不慎,很可能会连累整个红星村,到时候自己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想到此处,他默然不语,心念电转地思考着对策。
张进华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受了言语的刺激,也就意兴萧索,到了嘴边的话再说不下去,径直走到一边的草地上抽闷烟。
冬rì的下午冷飕飕的,太阳照在身上,一点暖意也没有。
不远处等待的张君平和刘定国等人,看到三人这副心情迥异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事情不顺利,刘定国拍了拍张进华的肩膀,说:“怎么了?兄弟之间闹别扭了?这像什么话!大敌当前,你们不团结一致,反倒窝里斗,像话么你们?”
“没…..没窝里斗。”张进华有些担忧地看着闷闷不语的马宇轩,他从来没在马宇轩面前说过这么重语气的话,还怕马宇轩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说,“就是有点意见不合,所以大家讨论了一下。”
顿了顿又冲着马宇轩说:“轩轩,我是个直xìng子,有一句说一句,我是对事不对人,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正在思考的马宇轩听到这句话,抬起头哑然失笑说:“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一向主张开诚布公地讨论问题,你刚才发那么大火,也是想对付白头翁,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说完还有心情开玩笑地说:“再说了,你号称雷霆村霸,嗓门出了名的大,我早就习惯你这种杀猪般的吼叫声,你吓不倒我的!”
“嘿嘿嘿嘿!”张进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