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本能地一闭眼,其实她多次被那些太太小姐们出于酒泼茶泼水,她的脸经历过各种液体的洗礼,只是今天的这种液体她没尝试过。
朦胧中她只听到远远的声音如在水里一般哈哈笑着拍巴掌叫:“还我儿子,黄国维,国维,在哪里?妈妈给你报仇,狐狸精,快显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啊哈哈,哈哈哈哈~”
露露只觉得脸色如火灼刀切一般,疼得她就地打滚,拼命擦揉,这疯婆娘,原来泼的是硝水
露露忽然意识到她不能擦,她要去冲洗,哪里有水?她大喊:“救命,救命!”
但忽然喊不出声,只是“啊啊”的声音,沙哑如鸭子一般,手想动,却觉得不听使唤。她疼得昏死过去。
西山覆盖着皑皑白雪,胡子卿、汉辰、汉威、许凌傲、魏云寒立在梁碧盟的坟墓前。
冰凉的墓碑,积血被扫去。
坟头旁的轻松翠柏披麻戴孝般低沉了头在默哀。
“小盟,对不起!胡大哥辜负了七先生的嘱托,没能照顾好你。”胡子卿黯然神伤,一阵风从山谷中陡然而至,从脚下飞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倏然给坟墓蒙上一曾薄薄的白雪。
仿佛如一张薄被,缓缓掩上了那沉睡地下的冰冷容颜。
汉威双腿一软,坐在了雪地中,呜呜哭了起来。
他记得在冯公馆的舞会上,小盟哥轻挽露露的手,在那灯光下潇洒地轻摇曼舞一曲《假面游行》;他记得在夕阳下的露台旁,守着鲜花如锦,小盟哥悠然拉着那曲震人心魄的《魔鬼的颤音》,如今。一切都随风而逝,为白雪掩埋,天地霎那间如此的洁净,洁净得纤尘不染。
“碧盟他本可以不去赴死,他是在逼我,逼我振作起来,逼我下最后地决心,逼我把深入中原腹地和潘有田打内战的兵调回东北。我不信他是为了那个卑鄙的女间谍殉情,小盟他是无奈。用生命在死谏我出兵打日本!可惜,他去了;也幸运,他去了,若他不去,眼睁睁看了他的飞鹰大队一弹未发的土崩瓦解,他会疯狂。小盟的性子,我最是知道的。”
一片肃静,只有风声呼啸,积雪漫山。
“记得当年。七先生带了我们东北讲武堂的学员在雪地里展望祖国大好河山,七先生让我们展开了一幅中国地图,给我们讲蒙古即将回到祖国怀抱。那次,不久后,传来了小于叔收复外蒙古的捷报。如今,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
胡子卿孑然向山下走去。凌傲要去追,被汉辰一把抓住:“由他去吧,他心里不好受!”
汉辰望着冰凉地墓碑,轻声说:“小盟,安歇吧!会让你看到河山归复版图那一天。”
汉威在大哥身后问了一句:“大哥。如果有一天,汉威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躺在地下的是汉威,大哥也会如此伤心吗?”
汉辰沉下脸,原本忧伤的脸色被汉威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气恼,挥手要打,汉威缩脖躲开。
胡子卿把弄着一把短剑,剑身在日色雪光中淬寒。
“小盟殉难前,将此剑托人转呈给我。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你们知道,这剑是当年他回国时,我送给他的,让他将来上阵杀敌。保卫国土。如今。他把剑还给了我,把这回话也回赠了我。他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和鲜血。尸谏我出兵。这些天,我在想伍子胥挂在国门上的人头,闭上眼,那人头就是小盟的。”
“子卿,你想多了!”汉辰劝道。
回到酒店,汉威得意地对大哥说:“大哥,你怎么不让抓了露露,威儿说她是坏蛋,大哥偏不信,难道现在大哥还惜香怜玉?她哪里好?人尽可夫地贱货,被黄国维的妈妈泼了一脸硝酸水!”
汉威说到这里,发现大哥侧头看着他笑,抿了嘴,笑容清浅又是胜券在握。
汉威忽然恍然大悟,惊叫道:“大哥,是你的主意?你早看出来了?”
“我的主意?我有什么主意?都是你杨家小爷聪明,深入虎穴,智擒间谍。好了回去收收心,准备返校。看你这半年,课上得稀稀拉拉。”
“反正是实习,我在实战演习,比军校里学得都多。”汉辰涎着脸,凑到大哥跟前说:“哥~怎么赏乖儿呀?乖儿如今破了这个案子,也算大功一件!
汉辰哈哈大笑,揉着小弟毛茸茸的头说:“赏你,当然赏你。去把你嫂子寻回来,日后大哥再打你,也有人帮你说话拉劝不是?”
汉威会心的笑了,嘀咕道:“这哪里是赏乖儿,分明是赏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