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剑宁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我杀了范希思!”
“什么?”风月惊讶出声,“你杀了庸州守备范希思?”
段剑宁倔强抬头,浓眉横起,眼底泛起一股倔强之色,“他以各种借口推脱,扣押粮草,杀了他算便宜的了!”
风月星目微闪,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段剑宁只是一个校尉,却胆敢诛杀一州守备,这事说来可大了。景欢看着段剑宁脸上的倔强和忿然之色,无论事因如何,他敢如此做,足见胆量。
段剑宁见风月脸上莫测之色,直挺挺跪在地上,“王爷,您派我去庸州屯营押运粮草,庸州本就是我西北屯粮大营,粮草自然不成问题。可是我去了庸州十日,范希思刚开始是以各种借口避而不见,后来我提了刀闯进府衙才见到他,可他却百般推脱,说庸州屯营上年遭了鼠灾,又加上粮草囤积时间太长,不是被鼠啃便是腐烂了。1——6——K王爷,且不说,这屯营受损不上报朝廷的罪过,但说这范希思,根本就是在撒谎。我偷入过屯粮大营,里面满满都是完好的粮草,可他就能白齿红牙说无粮!我与他再三交涉,可他依旧百般狡辩阻挠粮草运出。所以,我一怒之下,便杀了他!”
风月的脸上慢慢铺上一层寒霜,心思电转,想起潘若飞的“后路”之语,心中大骇,但他心思深沉之人,便负手沉吟,“不管什么理由。你一个小小的校尉,也不能诛杀朝廷大员!剑宁,这一次,我也保不了你了。”
段剑宁往地上“咚”地磕了一声头,“王爷。杀了范希思我一点都不后悔,任由王爷处罚!那种狼心狗肺妄图将王爷饿死在崇山之中的王八蛋,就算有一百个我也杀一百个,即使头断血流,那又如何?”
“住口!”风月皱眉,喝住段剑宁,他与段剑宁,乐奇等都是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虽知道段剑宁此举是为自己打算,却也不能直说,“你先起来,这事我得细细思量对策。”
段剑宁气鼓鼓地站起来,“王爷,还有什么好思量地,那范贼定然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王爷应该立即秘奏皇上才是!”
风月咬牙,“剑宁。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鲁莽?范希思如果真如你所说,敢在西线战事上谋害于我,别说皇上就是我,也断断留他不得。可是……”风月摇头。“你却不能保了!”
段剑宁知道风月是在为自己打算,倔强一梗脖子,“王爷,就算你要处罚我,也让我将功赎罪死在疆场之上吧,我可不愿意陪范贼那种小人就这样死去!”
风月目寒冷霜,面色微愠,“粮草可都安全运到了。电脑站
段剑宁点头。“运到了。”
“那你运粮之时,可有其他人证知道范希思的刁难行为。”
段剑宁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笑容,“王爷,我把庸州大小官员都让人好好招待在守备府里,并且带来了他们地联名上书。”他从怀里恭敬地掏出本黄绫绸缎包裹的奏章,“日期都写到今天了。”
风月惊诧盯着段剑宁。半响点头。“剑宁,我一直以为你勇猛有余……”
段剑宁在风月那微寒莫测的目光逼视下。打了个冷颤,又“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剑宁死不足惜,却绝不能给王爷惹祸!更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被粮草困住阵脚,大军活活被自己人憋死!就算剑宁此次受到千刀万剐却也无妨!”
风月点头,脸上霁色稍逊,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俯身将段剑宁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剑宁,大战当头,前有梵音部大军虎视眈眈,后有豺狼虎豹,我不得不小心啊!你也不要太紧张,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放心,我一定会保住你的语气诚恳至极。
段剑宁听着不由感动异常,颤声道:“为王爷赴汤蹈火,剑宁也在所不惜。”
风月微笑点头,“这样就对了,你去安顿粮草事宜,范希思的事我也来想办法。”
段剑宁在风月的安抚下咚咚地去了,风月坐回案前,脸上现出几丝冷笑,俊白的面庞上多了几分狰狞,景欢看着都有些害怕,不由后退了半步。
“怎么,害怕什么?”风月低沉地声音突然响起,景欢不禁“啊”了一声,风月脸上又恢复了秋月之色,“去将若飞找来。”
景欢应了一声,出了营帐,连天篝火在大营燃起,映红了半个夜空,景欢仰头望着头顶那如水秋月,薄纱轻雾,就如风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压迫中却有隐隐柔意,景欢不禁晃了晃头,自己脑袋昏了,怎么会想起那人?她疾步走向若飞的营帐,远远却听见一线箫声,呜咽而起,随风卷起千层浪,浪随风起,却又闲花落地无声,平添几分寂寥,寂寥后又似有千年忧伤,忧伤中又背负着无法喘息的悲悯。景欢不由向那箫声而去,这人是为万千的生命祈祷悲伤吗?对战争似有厌倦,却又藏着深深的无奈。手机站
远处一方孤石上,景欢已经看到那吹箫之人,箫声骤然拉高,直入无垠天际,景欢皱眉,箫音太过则断,果然吹箫之人似已无力,声断音低,那人箫落而下,俯身剧烈咳嗽起来。景欢跃起,一把抓住那从石上滚落的黑色长箫,“潘军师,你还好吧?”
潘若飞抬头,眸色略深,脸上苍白一片,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景欢吃惊,伸手抓住他的脉搏,怪道此人似弱不禁风。原来有不足之症,脉搏却有一种奇怪的律动,景欢还未及细琢磨,潘若飞已抽回了手,从袖管抽出一方丝帕。缓缓擦去嘴角血丝,“有事吗?”恢复地神智,让他地眸子又如春风般柔了下来。
景欢看着潘若飞眼底的清明冷淡,“你的身体不该如此强撑的。”潘若飞此刻地样子,像极一个倔强的青春期小孩,满腔热血却强自压抑,水满则溢,他迟早会撑不住。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压抑什么。
“我没事。”潘若飞在站起。消瘦的身躯在朦胧月华下被拉得很长,落在石下的暗溪之上,扭曲飘忽,“自小的病症,若不静心压抑,便会致人疯狂,今天战事太过激烈,心绪有些不安,所以会这样。”潘若飞一点都不顾忌只是个陌生之人,仿若将她当成多年的朋友。两人正在月下漫步,诉说些趣事。他的声音轻柔,温润如玉,一点没有造作。景欢一阵恍惚,仿若刚才那滂湃起伏的箫声不是出自此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