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性格上说,周蜜不是那种很要强的女人,以她学习武艺中的表现可以看出,她不在乎强弱,不在乎武功的境界,她是那种以生活为美的女人。她不经常去练武场练剑,每天早晨起来,先耍几套剑法,然后便帮着武功院的杂务干活,下午有时去读读书,有时打坐练功,有时与朋友一起闲聊,或者出去散心。
本来她是要出去采些野花来种在园地里的。
武功院里有一处园地,种着野菜野花,学生们都自觉的保护这片园地。
她走到园地的时候,刚巧见到迟到了三个月的啸天野。
啸天野已没有孔秋寒说的那份悲伤,他显的很平静。
三个月来,他一直在外游荡,他本想赶快到武功院,找李赖儿报仇。尽管当时他戴着面具,但是他无法掩饰住自己血红的双眼与天下无双的轻功。
时间上,他迟了三个月。一个急着报仇的人,又怎么会那般容易的将时间放过?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难熬的。
苍茫人海,偏偏是李赖儿杀了左亲王。
啸天野与他自东北林之后,本可以成为一对生死兄弟的。他可以成为他的好大哥,在江湖上帮助他成长。
李赖儿从东北林中就一直当他是英雄,当他是条汉子,而从心底里敬重他。
但是,从周蜜的那句气话之后,李赖儿就生生的将啸天野推出心门之外。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至于要说个清楚,那不是现在可以办到的事。
在一个穷僻的地方,那可以说是一个庄园,也可以说是一个村子。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感染了一种什么疾病,总之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几乎所有的劳动力都瘫痪在家,没有人劳动,就没有吃的,那里虽然还有几百个活人,但是周边的人,却当他们已死了。
啸天野不知道为什么,走进了这个村子,他之前一直没有注意,没有思考,他的脑子里一直都重复着那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直到他走进了村子,闻到尸体的腐烂味,闻到重病的男人压在死了的女人身上发出*的气味,听到不尽的呻吟与无边的哀号,看到路边,水沟里,屋檐下,破墙后——躺着的,歪着的,靠着的,拥抱着的,各种各样的死人与半死人。他才猛的发觉,自己已经处在一个人间地狱之中了。
荒凉藏在野草中,忽然一个折身,飘过身边,还带过一阵腥臭的风。
啸天野天大的胆子,遇见了这样的场面,仍是满心的惊恐。
疾病,人们对于它,总是处在未知的领域,一切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感到害怕。
他也不例外。
他愿意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刀剑林立,却不愿在这里多呆上片刻。
拔腿而起,他飞身掠去。
街道上畅通无阻,哪有活人站着挡路?
可偏偏就有个大活人,站在一个软倒在地的小孩身边,拿着一根银针。看过去,他竟在为这个会传染病毒的人治疗!
这不是繁华的街道,不是富人的城池,不是慈善的天堂!
这人在俱是腐臭,全是病毒的村上,神情坦然的为一个仍可活命,尚有一线希望的孩子治疗。
啸天野如触电般感到一阵莫名的震撼。他竟忘了恐惧,停下脚步站在那人的身后。
仔细一看,他是个苍老的人,满头杂乱的白发,背有些弯,脚也跛了,两条腿向两边微微的岔开。啸天野见他似完全不懂武功,丝毫不知道自己在他的身后。只从他的背影就可以看出,他是如此的专注,如此的执着。他的肩很稳,以至每一针扎下去,都准确无误的命中穴道。
时间似一下子停顿,不知道为什么,啸天野一直等在这人的背后。
他终于收起了银针,轻轻的拍了拍那小孩的肩道:“快些离开这里,莫再回来了。”
那本是奄奄一息的孩子,颤抖着站起身子,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仍不敢相信身子中那一股新鲜的生命力冲动的在每一根血管中奔流。
这慈悲的老人转过身子,想寻找仍有希望救治的人,于是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处在震惊之中的啸天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