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瘦如柴的花狗在前方引路。
芸娘和青竹,被彩霞和晚霞各自护着,跟随花狗而去。
若是这花狗是吃过李家馒头的,说不定便是报恩,带两人去挖财宝哇!
前方小巷曲折,左拐右拐出了巷子,到了一片废墟前。
废墟周遭坐着、躺着若干衣衫褴褛的乞丐,绵延了一条街巷。
花狗到了此处依旧前行,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转回头看着几人,谨防几人未跟上。
再往前,快到一处檐下时,花狗倏地加速,直直窜去一个扁头小乞丐身边叽叽叽叫着转了两圈,方一跃退回芸娘身畔。
那小乞丐的目光跟随着他家的花狗,自然而然落到了芸娘的脸上。
瘦成人干的小乞丐蓬头垢面,绿豆小眼直直望着芸娘和青竹。
随着他的注视,他双眼忽的瞪大,瘪了瘪嘴,撕心裂肺的长嚎了一声“阿姐——”便扑去了他身侧的一位躺着的老乞丐身畔,哭嚎道:“干娘,我们有救啦,有饭吃啦——”
好春光后院,阳光照的刺眼。
郎中为哑婶诊完病、开了方子、按方抓来的药熬在红泥小炉上时,小乞丐石伢已吃过了三个馒头,两只鸡腿。
在他罪恶的手伸向下一个馒头和鸡腿时,青竹啪的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将免于荼毒的馒头和鸡腿端开,唤着丫头舀来一碗粥,宽慰道:“饿急了怎敢这般吃,喝些粥。”
石伢便如儿时那般瘪了嘴。
青竹便提醒他:“再这般,阿姐要打你!”
她的脚下,还丢着芸娘寻来的笤帚,若不是被众人劝下,石伢刚见芸娘,便要受一回她的管教。
四年多未见,石伢除了长高了之外,依然是那个扁头绿豆眼的石伢,瞧见鸡腿,仍然走不动道。
石伢转头看了看芸娘,壮着胆子道:“姐夫不让阿姐吃饱,你瘦成这般模样,该回去打他,怎地能打我?我可就……可就……”
他说的心酸,不由的又哭了出来:“我除了干娘,可就只有阿姐你了……”
芸娘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姓石的,你十六的大小伙了,若再敢轻举妄动、自作主张,我便让你当一辈子叫花子!”
石伢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同她斗嘴,只吸溜着将浓粥喝尽,被丫头带下去洗干净身子,换上一身先买的成衣,方同芸娘道:
“我带着干娘和阿花,赶着小骡上了路,只走了一半,便被人抢了小骡和银子。余下的路,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边问人一边到了城外。
可我们这副模样,进不了城门,阿娘又病重,已在城门口讨了半月的饭食……”
青竹摇摇头叹道:“你也就罢了,你瞧瞧阿花,被饿成了什么模样。”
趴在石伢脚下的阿花正在吃肉,听闻有人唤它,只极亲昵的向青竹唧唧两声,便继续去顾着它口中的肉。
芸娘此时方道:“这些日子,你们便先在铺子里住着。你是大小伙,白日里照顾干娘,干个跑腿的活,夜里去前面铺子里睡。这处唤郎中方便,等哑婶病愈,再替你们寻旁的住处。”
石伢便点了头,又试探着问芸娘:“我还能再有一头小骡子吗?我好好的小骡,只怕现下已被……已被山贼扒了皮……”
十六岁的大小伙,流起眼泪来丝毫不逊小娃儿,多愁善感的十分惹人烦。
芸娘冷冷道:“这便是你的经验教训,你自己多为旁人想一想。骡子暂且没有,看你表现再说。”
这个夜里,芸娘回去缩在殷人离怀中,便感叹道:“真想回江宁。不知何时,在江宁的亲友便要不见。”
他抚摸着她的背,轻声道:“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