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哑婶和石伢的到来,芸娘每日在好春光的时间便极多。
每日殷人离上完早朝回来,送她去了铺子,再去兵部。
傍晚下了衙,方来接她回家。
如此她日日过问着哑婶的病情,不停歇的根据病情换着方子,过了约莫半月,哑婶方渐渐好起来。
哑婶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稍稍能坐起身子,便开始做胸衣刺绣。
芸娘坐在炕沿上,向她表达着迟来的埋怨:“阿婶是石伢的干娘,理应管着他,怎地反而顺着他。若他今后胡作非为,抢男霸女,你也由着他胡来?”
哑婶便笑一笑,摇摇头,打了个手势。
一旁的石伢帮着翻译:“干娘说,我没那个胆。”
芸娘冷哼一声:“我瞧着你还挺得意。”
石伢笑嘻嘻道:“胆小也不是坏事。”
哑婶在一旁绣了会刺绣,绣出朵花样来,比划着给芸娘瞧。
石伢道:“干娘说,这花样护着胸口子,好看。”
芸娘接过来瞧,绣的却是一朵五瓣桃花,将将在红点的部位。
从五个花瓣边沿分别延伸出五条浅色丝线,能将整个胸脯包含住。
端的风骚艳丽。
芸娘一眼瞧上,赞叹道:“这若是绣在夏日的样式上,内院妇人穿在身,哪里还有青楼姐儿的勾汉子的机会啊。”
她拿着花样去另一间屋子同罗大嫂商议,一旁的绣工罗大娘听着听着,探过脑袋来瞧,忽的咦了一声,一伸手便将花样从芸娘手中夺了过去。
她将花样凑近窗棂,双手不停歇的颤抖,口中喃喃道:“没错,是双绞针法……”
她双眼通红,蓦地抬头看着芸娘,确认道:“这绣样,便是东家救回来的那哑妇绣的?”
芸娘点头的当口,罗大娘已夺门而出,往哑妇的房中跑去。
芸娘同罗大嫂面面相觑,慌忙跟过去,只听得石伢的央求的声音:“你莫逼我干娘,你莫逼她……”
但见房中哑妇侧躺在炕上,将身子死死的埋进被褥里瑟瑟发抖。
罗大娘哭嚎道:“姬妹子,我知道你是姬妹子,你怎地成这番模样哇……”
日头渐渐西移,天色已近晌午。
好春光后院檐下,罗大娘叹道:
“东家,我确定她便是姬妹子,就是当初你在胡家庄来寻我时,殷大人口中所问的姬姑姑。
当年,她是我们所有绣女中绣技最好、长的也最好的姑娘,后来出宫后,被侯府夫人请了去。
不知这些年她遭遇了什么,竟然被折磨成这番模样。”
芸娘急道:“大娘可能确定?哑婶现下无论如何是不承认的。”
罗大娘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