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知她身份不敢怠慢:“在二楼,请夏小姐随奴婢来。”
云清跟着她上了楼,绕着几乎一眼看不到边的书架走了两圈才看到长安人影。
宫人一早被她打发了出去,云清放轻脚步走到正在翻看竹简的长安身边,打眼看向他手中的东西:“商——君——书?”她轻笑:“太子殿下,想学御下之术,单单读这个可是不行的。”
长安被吓了一跳,大惊失色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旁边的云清,按着额角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云清:“就刚刚啊。”她戏谑着看他:“没想到啊,出身尊贵的太子殿下也会因为御下御民而烦扰。”
“人无完人。”长安无力地摆摆手,许是之前两个人在垂州之务上有过交集的关系,他在面对她时竟然丝毫没有在那些大臣面前的距离感,反而倍觉亲近:“我也是凡人,从前只想着读兵法诗书,现如今才发现那些东西在朝政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
云清耸了耸肩,从他手中拿过竹简:“你想学御下之术,我教你啊。”
长安睁圆了眼,清俊的面庞上写满惊讶:“你教我?”
云清理所当然地扬起下巴:“别的我可能不及你,当要是说起如何对付下头的那些老滑头,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云清在书架上漫不经心地翻了几下:“我问你,你这几日说要改建河道,去问工部和户部的那些官员时他们是不是跟你说都水监官员紧张、国库中银款不足,无力支付改建开支,并且找各种理由搪塞你啊?”
“你怎么知道?”
云清叹了口气,将竹简放回书架上:“书本只会教你死知识,如果你不能融会贯通,看了也是无用。”
长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局?”
“工部执掌全国工程事宜,人手不足自是常事,可是你是太子,眼下倡议的垂州河道之事更关系到整个临国的水上交通,其重要性必然远远超过了其他工程,工部尚书赵庆华身居尚书之位多年,难道不清楚其中利害吗?”
长安冷下容色:“自然不会,赵庆华处事素来老练,就连父皇都赞誉有加。”
“赵庆华是个聪明人,你是当朝太子,改建河道又功在社稷,背后更有皇上支持,就算朝廷要出银子也用不着他来操心,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处处与你不便,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长安敛眸道:“我知道,赵庆华和承王的私交不错,也一直对我主政不太满意。”
“这只是一方面。”云清扯了扯他的袖口,指了指书架尽头的桌椅道:“站了这么半天你不累吗?咱们坐下说吧。”
长安听话地跟在她身后走到桌前坐下,目光落在她刚刚抓过的那一块衣袖上,略略顿了一顿,很快又生硬地挪开视线,不自在地开口:“那你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赵庆华历任两朝,是朝中二品大员,他之所以能深受皇上器重,除了他能力的原因之外,还因为他从不参与党政,不参与任何派系间的争斗。”
云清敲了敲桌子,嫌弃地睨着长安:“你自己说哦,这么一个正直有才干又有头脑的官吏,他会无缘无故地针对于你吗?他和承王无亲无故,你又是东宫太子……名正言顺的未来天子,他又为什么偏偏要和你作对呢?”
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毫不遮掩地写着一句话: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
长安这几日受尽了赵庆华刁难,本来对这老头子没什么好印象,可是现下听云清这么一说,不由得认真反省起自己的处事,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哪里触怒了这位耿直精明的两朝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