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此战，令他重新估量“真幻间”中所得；这才恍然发觉，皆中之时，自己、姜敏仪、席乐荣，乃至上古之前的李秀实，其实皆已臻至近道巅峰。</p>
非是本土仙道和武道的巅峰。</p>
是真正的巅峰！</p>
一来是归无咎的真实修为尚浅，对于近道境中的层次，缺少了那一份“如人饮水”的确凿把握；二来是武道渐趋式微，在九宗并未入世、本土仙道、神道勃兴的背景下节节败退，令归无咎难以高看一眼。</p>
心念如电转。</p>
眼前之景，令归无咎立刻明白两事——</p>
十二真灵拟合外象之精，乃是武道中飞升之后的上境大能所设，境界自然登峰造极，不可因下界法门之不足而轻侮之。此其一。</p>
真灵合身、运转五气精蕴之妙用所达到的真实战力，其实已经达到了九宗第一流真君大能的层次。此其二。</p>
今日自己与孤邑上真之战，其实是完美揭示了九宗真君对战本土天玄上真的最大优势。这一点，归无咎在初见“夺气分疆”之法时便曾想到过；只是当时朦朦胧胧，并不真切而已。</p>
孤邑上真迎了上来。</p>
归无咎亦适时回过神来，微微一礼道：“承让了。”</p>
孤邑上真面上却微看不出丝毫挫败之色，盯着归无咎望了许久，才道：“看来……归道友是应当承担更重的责任了。在真正入局交手之人中，道友或可为我辈之领袖。”</p>
归无咎心意精敏，立刻察知孤邑上真此言，并非泛泛而谈。当即问道：“敢问究竟。”</p>
孤邑上真低声道：“第二次清浊玄象之争，已是近了。”</p>
归无咎想起发现未久的“武域轮回天”之妙用，不由心中一动。</p>
第二次清浊玄象，虽然距离现世尚有四五十载。但是圣教隐宗双方，也早已抓紧布局，推演这一次清浊玄象现世所带来的新变化。</p>
对于两家而言，到底未到彻底开战之时。所以这第二次清浊玄象之争，依旧会是“约战”之法。可想而知，这约战的章程，必定是潜流涌动，暗藏着激烈的博弈。</p>
事实上，已正在进行之中了。</p>
孤邑上真缓声道：“双方皆已卜出结果。这一回双生阴阳洞天，似乎有虚实轮转、阴阳升降之变化。所以那主界之搏，恐与上一回不同，不再是例行公事了。”</p>
关于下一回清浊玄象之争的章程，双方有一绝大分歧，难以调和。</p>
以战力而论，隐宗一方道行最精的几位上真如姚纯、孤邑、路艰、越湘等人，固然修为精湛。但圣教中最顶尖的几位，底蕴之厚丝毫不逊色。加上丹、符二道的先天辅佐，只怕还要略胜一筹。在此处角力，本来是圣教一方的优势。</p>
可是隐宗一方战力整合之后，却意外多出两员干将：</p>
一位是孔雀一族号称“威服王”的孔袖妖王；另一位是刚刚并入隐宗主脉，号称西土诸真之冠，迄今道途未绝的须贤上真。这两位战力之强，在本土文明中几乎臻至顶点，或不亚于诸位人劫道尊当年未成道时。</p>
这是真正不世出的人物，几可称道境以下无敌。目下圣教诸真，却并未有此等境界的存在。</p>
论及斗法章程，隐宗一方自然是愿意沿袭上回之法——主界之中由两位天玄上真单打独斗；辅界中每界或一人，或三五七九人不等，双方商量而定。</p>
但在不敢肯定“虚实轮转”之象到了何等程度的前提下，圣教一方，自然不肯轻易让步。至于辅界章程，或有可商量之处。</p>
依照圣教坚持，这主界之战，双方至少各自遣出二至四位天玄上真相斗。</p>
其意图也甚为明显，自然是要极力削弱孔袖妖王和须贤上真个人战力的优势。</p>
知晓原委之后，归无咎道：“这的确是极善的一策。”</p>
孤邑上真之意，不问可知。</p>
归无咎之战力，只怕可以与孔袖妖王、须贤上真鼎足而三。</p>
既然我方多出归无咎这一顶尖战力。却可令他成为一着奇兵，以近道境之资，参与主界之争！</p>
隐宗若在主界战法之上做出让步，毫无疑问会在辅界战法上占据话语权，定下于我方最为有利的布阵法门。如此一阴一阳，极可能两头通吃。</p>
略一思忖之后，归无咎笑言道：“只有一桩事，不可忽略了。”</p>
孤邑上真闻言一凛，道：“何事？”</p>
归无咎正色道：“那就是要演算清楚，第二次清浊玄象现世，大小规模如何？若此间无有意外，如此布阵才算成立。”</p>
此谋算之所以成立的关键，便是此战之前的意外发现了此事——在封闭界域之中相斗，“武域轮回天”燃烧至一界气机尽换的地步，便会趋于稳定，变得消耗极为微小。</p>
若非如此，这一场相斗迁延数日也是常事；武域轮回天一十二个时辰，又哪里堪用？</p>
而何时能够燃烧至一界气机尽欢，进入那消耗只得千分之一，俨然“龟息”的状态，毫无疑问，是取决于所在小界的规模。</p>
若是本次清浊玄象主界规模与上一回相若，归无咎大致估量，不过是较今日多燃烧百息时间罢了，也不见得肉痛。但是若往坏了去想，若是那小界之纵横较上一回大了十倍，那么其容积便大出千倍。如此消耗，恐非他所能承受。</p>
孤邑上真闻言连连颔首，道：“是极，是极。这就传告下去，将推演之重心，放在这一回清浊玄象的规模大小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