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尼竟然被宋大眼一棍子抡爆了脑瓜,里面的事物像浆糊一般炸飞出来,死得不能再死了。瞬时间,山谷中的战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吆喝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呼呼的谷风,还有冰川上空的飞鹰在悠闲地盘旋。
一众黑袍和白袍武士呆呆地盯着苏曼尼烂了半边脑袋的尸体,一时间竟茫然不知所措,而巴布尔则又惊又喜,握刀的手都微微抖动起来,估计是太过激动了。
“杀死他,给苏曼尼王子报仇。”此时,那些黑袍死士和白袍亲卫终于反应过来,也不知是哪个发出了咆哮,瞬时所有人都怀着满腔怒火扑向宋大眼。
宋大眼肩头中了一箭,拔出箭后,此刻鲜血都浸透了半条手臂,但是他夷然不惧,左手提刀狞声大笑道:“来吧,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眼看宋大眼就要被几十把兵器剁成肉酱了,忽闻马蹄声急促而来,嘣嘣嘣嘣……一连串如同裂帛的弦响,利箭像雨点般激射而来,冲在最前的十几名黑袍死士和白袍武士当场被射杀。
宋大眼愕了一下,猛然转头望去,只谷口方向正有数十骑兵急驰而来,这些人骑射功夫十分了得,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开弓射箭,当他们抵达近前时,苏曼尼麾下的武士已经被射杀得一个都不剩了。
这支骑兵驰到近前翻身落马,为首者快步奔向巴布尔,见到后者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道:“真主保佑,殿下安然无恙!”
巴布尔拍了拍肩膀喜道:“乌斯兄弟,你终算来了。”
这名叫乌斯的男子也是一副波斯人的长相,他歉然地道:“河谷那边有一处发生了坍塌,耽搁了半天,所以属下来迟了,好在殿下没事,否则属下百死莫赎,对了……”
巴布尔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乌斯,叹了口气道:“苏曼尼亲自来了!”
乌斯愕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宋大眼,问道:“苏曼尼……竟然亲自追杀至此,他现在何处?”
巴布尔指了指宋大眼道:“被这位宋大眼兄弟杀了。”
乌斯眼前一亮,飞快地奔到苏曼尼的尸体旁查验了一翻,证实死者确是苏曼尼后,不由面露喜色,捡起那根熟铜棍行到宋大眼跟前,赞道:“这位兄弟好大力气,这铜棍怕是有五六十斤吧。”
宋大眼眼中闪过一丝讶意,此人能单手拿起自己的熟铜棍,看来臂力也不弱,他把大马士革宝刀收归鞘,然后从乌斯手中接过熟铜棍,淡问道:“你是谁?巴布尔的手下?”
乌斯又愕了一下,因为宋大眼说的是明国语,他一开始见宋大眼的眼睛是蓝色的,还以为他也是波斯人呢。
巴布尔连忙介绍道:“乌斯兄弟,宋大眼兄弟是王大家的保镖,大眼兄弟,他叫乌斯,是本王子的朋友,是特地来接应的。”
宋大眼不由暗暗奇怪,他虽然不是很懂波斯语,但波斯语是中亚地区使用最广泛的语言,譬如莫卧儿皇朝的上层官方语言也是波斯语,在这种语言环境下游历了一年多,即使是再无语言天赋的人,也能说上几句“散装”的日常用语。
所以刚才乌斯在巴布尔面前自称“属下”,宋大眼还是听得明白的,偏偏此时巴布尔又说乌斯是他的“朋友”,那倒是怪了,要知道波斯人的等级观念比大明还要来得严重,甚至还有大量的奴隶存在,说是半奴隶半封建社会也不为过。
不过,宋大眼是个粗人,仅仅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并没有想过去深究,正好此时王翠翘和二牛他们走了回来,应该是见到安全了,所以没有继续往山上面逃。
“王大家,你没事吧?让你受惊了!”巴布尔立即迎了上前,关心地问。
王翠翘摇了摇头柔声道:“小女子没事,倒是殿下你受伤了,赶紧包扎才是。”
巴布尔故作轻松地道:“皮外伤罢了,并不碍事,这次多亏了大眼兄弟啊,噢,差点忘了,大眼兄弟中了一箭,来人,快给大眼兄弟包扎治伤。”
很快,宋大眼和二牛的伤口都包扎好了,两人都皮糙厚肉厚的,倒是还挺得住,不过那些老兵则有些惨,本来十六人,死了七个,重伤三个,其余全部带轻伤,重伤的三个也没能挺住,不到半天便相继死去,这高原上气温低,空气稀薄,体质弱一点都难熬,更何况是重伤者?
话说当初徐晋一共给王翠翘安排了十八名老卒当护卫,这三年一路行来,先后有两名老卒意外害病死掉了,如今一次性死了十个,便只剩下六人了。
在山边选了一处地方安葬完十名老卒,王翠翘不由伤心地掬了一把眼泪,心里充满了内疚。尽管这些老卒当初是自愿随行护送的,也给了每月十两银子的重酬,但他们终究是为了自己而客死异国他乡的,更何况三年多的相处,大家早就情同家人一般了。
王翠翘越想越伤心,把包裹得密密实实的头布解了开来,露出了一头青丝,还有那张绝色倾城的俏脸来,瞬时把巴布尔和乌斯等人都看目炫神迷!
这也难怪,就连两世为人的徐晋都承认王翠翘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唯一在容貌上能打九十五分的女子,她的美,能醉人心魄!
“真主啊,世间竟然有此等尤物,难怪巴布尔殿下对她如此着迷。”乌斯内心禁不住惊叹道。
此时,只见王翠翘立在一众老卒的坟茔前,谷风吹乱了她的一头青丝,珠唇轻启,唱曰:“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这一曲唱完,王翠翘再次泪洒衣襟,二牛等人情不自禁地大哭起来,就连听不懂明国语的波斯武士亦黯然神伤,这歌声实在太有感染力了!
王翠翘在音律方面的天赋本来就极高,经过这三年多的游历,她在音律方面的心得体会越发的深刻了,唱功更是越发的炉火纯青,此刻由情所发,一曲唱得是肝肠寸断,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垂泪!
曲声罢,四野皆寂,王翠翘拿过婢女秋雁手中的酒囊,将其中的酒水全倾泻在地上,泣声道:“诸位叔伯兄弟,翘儿带你们回家了,魂归来兮!”
“兄弟们,一起回家!回家喽!”六名老卒扯开喉咙大叫,回音在山谷中反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