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居民都被这可怕的天雷吓得闭户不出,街上一阵惨败之景。而身在这天雷中心的陆家更是人心惶惶,甚至已有些人俯地求问上天,乞求宽恕。
在这人间惨景之中,却有一玄衣男子倚靠在长廊上,抬头看那涌动的天雷,其长相阴柔,一头及腰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嘴边荡漾着玩世不恭的微笑,正是那医师潼耒。他神情慵懒悠闲,语气幸灾乐祸:“啊,真是一群胆大妄为的家伙呢!逆天改命这种事居然都做得出来!呵呵,不错不错。”
此时,天雷之下,云卿宽大白袖一挥,为整座陆宅撑起一道白色屏障,紧接着三四道天雷轰在那屏障上,地面为之猛然一颤,院中的百斤石桌甚至也被震得跳起。
这几下的冲击,强如云卿也是面色惨白,眉头紧锁,身体却依旧笔挺,不曾被那天雷震慑到。
“师父,您这般撑着如何使得!?让我来吧!”韩珞道。
“以你修为如何挡住这天雷?快去房中躲着!”云卿闷声说,强压着胸中一口血气,然而他未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韩珞一咬牙,倏然化作一道黑影,冲出那屏障,把身后云卿的怒吼抛之脑后。
她独自一人立在昏暗的虚空中,黑发被狂风扯得笔直,头顶厚重黑云近得似乎触手可及,云中蹿跃的天雷不断释放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右手一挥,素手持了一柄金红色的羽扇,扇面的羽毛有光华流转,外观极似传说中凤凰的尾翎;扇柄由青铜所制,绘着的花纹寓意难明;柄尾系一根红色流苏,在风中翻飞的姿态异常美丽。
韩珞深吸一口气,而后朝天狠狠挥了一扇,那一刻,除了振聋发聩的雷声之外,似还有古老歌声传来,但那天上并无明显的变化。
“珞!快回来!你无法驾驭它,你会死的!”云卿急得青筋暴起,但他实在分身乏术,若去救韩珞,这陆家顷刻间便会成一片废墟,可他亦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在自己眼前。
一道天雷又将轰下,韩珞不退反进,直接持扇升空,而后卯足气力,娇喝一声,挥出第二扇。突然间,一团金红色火焰从羽扇中飞出,与那天雷正面相抗,伴随着一阵嘹亮如歌的凤鸣,那火焰与天雷皆化为乌有。
韩珞大喜,使出全身修为与力气,最后一次挥斩羽扇,一只燃烧着的凤凰凭空而现,优美地挥动双翅,冲进乌云里。
悠远轻灵的凤鸣响彻云霄,乌云狂风逐渐散去,天雷亦是消失不见,苍穹渐渐清明。
韩珞在空中气喘如牛,冷艳的脸毫无血色,她手中羽扇化成光消失,下一刻,她便如断线木偶,无力摔下地去。
董心缘正要跑去接住她,云卿已一跃而起,将她拥入怀中。
“云先生……”
“心缘,照顾好阿往,我会来找你的。”他匆匆离去,似要遮掩什么,但董心缘却还是看见了,韩珞那一头灿烂夺目的金发。
一场空前浩劫就这般徒然结束,董心缘望着凌乱的院子,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她跑去把季往郢扶起,此时,陆幻三人从房内走出,大家互相以微笑安慰。
几人刚出得院门,许静微便匆匆跑来,一脸惊惶失措:“心缘,方才那天罚可是你们弄的?”
“事情有些复杂,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抱歉,吓着你了。”董心缘歉然道。
许静微舒口气说:“你们平安便好,本以为我们皆会葬身雷下,哪知云长老与韩师姐忽然出现,奇迹般击退了天雷。”她又看看季往郢,担忧道,“季公子,可是受伤了?”
“不碍事,休息一会儿便好了。”季往郢态度语气皆是平淡,与许静微的忧心相去甚远,她只得轻应作罢。
“哪里的不碍事?你的仙身受损,再拖些时日,伤势愈重,你便要再花千年修个仙位了。”循声望去,却是潼耒双手抱胸站在拐角处,嘴角衔着嘲讽的笑。
众人皆是惊愕非常,此人不仅看出季往郢的身份,且只瞧几眼便识出其伤势,其眼光着实是可怕无比,料想修为定也是高深莫测。
季往郢只是冷声回应:“凡人苦熬千百年,只为成仙,我却早已瞧不起这位置。失了仙身,做个平常人也委实不是件好事。”他忽然看着董心缘,惹得她心砰砰直跳,脸庞涨红如熟透的苹果,忙羞涩低头不再瞧他。
潼耒神情忽然阴沉:“没想到纵横天界的篱疆元帅也是如此性情中人呢!只是……”他挑起纤细的眉看看董心缘,“前段时间我怎么听说在玉帝寿宴上,玉帝为您和风神蒙婼赐婚了呢?”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僵冷可怕。
季往郢眼眸里射出森冷的寒光,血腥戾气自其身体散发而出,莫名的压力令众人不觉胆寒,竟有那天雷再次降临的错觉。
“若不准备一生相守,劝阁下还是莫要负了红颜,否则最后不仅为这天地添条无名芳魂,还要牵连不不相干的人!”潼耒无视季往郢的威压,抛下一段意义模糊的话便拂袖而去。
董心缘叹口气,扯扯季往郢的衣袖,表现甚为乖巧:“莫要动怒了,你伤得不轻,快去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