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心缘灭了濯魂灯走出房间,季往郢等得焦灼万分,正在房外不停踱步,见她出来,连忙上前。
“心缘……”季往郢喉咙发涩,将她名字唤得支离破碎。
董心缘捏着濯魂灯,低头闷闷问他:“季往郢,若我不是司缘,你会如何?若是你和爷爷错了,你会如何?”
“你的灵魂气息,我怎会认错?”季往郢赶紧回答,不知她在在意什么。
“我没有那时的记忆,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说到底,你果然是爱着司缘,我只是替代。”她将头撇向一边,“我想一人静静。”
季往郢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倍感空虚落寞,似是心生生失去了一部分。
董心缘离开后,许静微与陆幻亦是不负众望,先后打败姮苏另两名弟子,这场比试终究还是松曜胜了。为了小庆一番,董心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美味肴馔。云卿是季往郢与陆幻的结义大哥,众人便也邀请了他。
佳肴满席,多数人却是心事重重,食之无味,只有连怜吃得不亦乐乎,一面还不停使唤陆幻给她剥栗子吃。
董心缘觉得烦闷,便借着盛汤的名义离了席。待她慢吞吞从厨房出来,廊外一白袍男子等候多时。
“云先生。”董心缘礼貌唤道。云卿让她将汤放下,而后带她去了院中。
“心缘,关于司缘的事,你到底是何想法?”他这么问,似是了知晓一切。
洛翔与云卿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当下也不隐瞒,坦率说:“我觉得身边很多人都在骗我,他们到底是真的对我好,还是另有他图,我已然分不清。”
“珞已经和你说了吧,我去陆家,其实是为了带你走,天雷之事,只是误打误撞遇上的。”
“云先生,关于季往郢与司缘的事,您知道多少?在天庭,您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又对季往郢说那样的话?”
云卿望着董心缘,眼中充满睿智,整个人深不可测。他突然问:“心缘,你觉得我活了多久?”
“多久?一两百年吧。”
他摇摇头:“我目睹了那场天乱,当年那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我至今仍无法忘记。”
董心缘闻言惊讶无比,云卿竟已有一千多岁了,按岁数上来说,他的确比季往郢要大。那这么说来,陆幻也有这么老了?天哪,她一直以为陆幻不过比她大个十几岁。董心缘忽有种世界之大,非她所能领悟的感慨。
“但当时,我并未与阿往结识,亦不曾认识司缘。我没有骗你,在天庭救你,只是我窥出一丝天机,是你我的缘分罢了。”
“那么您想带我走,真的是因为蒙婼吗?”
“你与阿往,是各自命里的情劫。我不希望你死,更不愿阿往因为你再次引发天乱。妖域之行,我让静微同去,是希望他至少能少关注你一些。天机所示的姻缘,静微亦是你们情途中的一道障碍。但是我太自大太愚蠢,小看了阿往,小看了你们,这点招数根本毫无作用,倒让静微愈发深陷情沼。最后,我只能想到带你走,带你离开他。但是,阿往却已觉察出什么,那日他找我便是威胁我。我最终只能放弃。唉,人心总是如此,即使知晓祸事将至,也不肯放弃眼前的美好,可等来的,却是加倍的苦痛啊!”云卿深深叹息,似乎事实已如他预料的那般发生了。
董心缘不知所措,忽然惊慌无比:“云先生,您是说,我会……”
云卿怜惜地抚摸她的乌发道:“心缘,你何必要纠结你是不是司缘呢?你问问自己的心,问问它是不是爱着阿往,再看清楚阿往是不是爱你不就好了吗?爱了便是爱了,为何要弄那般明白?”
董心缘语带哭腔,酸涩回答:“我怕他只是看上我的容貌,只是因为我这与司缘一般无二的皮相,我怕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傻瓜!你想想,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是这般样貌出现的吗?即使他看见你的长相,便是对你百般呵护了吗?且那时他可恢复记忆了?”
是啊,蒙婼狠下杀手,他见死不救,凌霄宝殿独面群仙,浓浓夜色诛魔绝情一剑……当初的痛苦,今日却反而酝酿成了芳醇的愉悦与欢欣!
见她深深思索,云卿又说:“灵魂与心是异常复杂的。我们无法真正知晓那些无形感觉的由来与产生。阿往对你有了那隐隐的感觉,那是前生对爱恋的不甘与不舍,在灵魂中刻下烙印,希望着,祈祷着,要自己不错过你,在茫茫人海中邂逅你,要对你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啊!”
一字一句犹如重锤敲打着董心缘的心头,滚烫的泪水瞬间布满她的脸。董心缘嘤嘤哭泣,忽然转身跑出院子。
她在昏暗的走廊上奔跑,迷迷糊糊见看见一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不管不顾便扑了上去。
“心缘!”季往郢见她哭得伤悲,心疼不已,忙抱紧她柔声安慰。待董心缘渐渐平息下来,季往郢又拿了帕子帮她擦拭鼻涕眼泪。
“季往郢。”
“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