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董心缘终于临盆,稳婆带着人忙里忙外,季往郢跟着干着急,陆幻与云卿负责保护整个宅子安全,以防不测,众人一同焦虑了一晚上。
次日凌晨,董心缘终于诞下一双儿女,随着孩儿的啼哭,众人的心皆是落下。
然而当孩子哭啼划破天际时,宅子之上忽然霞光漫天,九只彩凤盘旋于空,飞舞鸣啼,其壮观壮丽景象令目睹者永生难忘,百姓竞相传颂。
当年王母娘娘诞下龙子,亲来的也只有七只彩凤,如今这九凤踏霞之景,预示着这两个孩子不可估量的未来。
也因了此异象,天庭元帅喜得一双儿女的消息不胫而走,他的宅子再隐蔽,翌日就被各路送礼道贺的神仙踏破了门槛。季往郢刚做父亲,心情甚好,一反常态地没有将他们轰出百里外,一一收了礼。
董心缘生产后,在床上修养了大半月,连怜等人留下来照顾她与两个孩子。
有爱人与挚友相伴,又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这段时光是董心缘最幸福最难忘的。季往郢与潼耒也没有闲着,开始忙活婚礼事宜,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做起来也就越发顺手,不多日便拾掇完毕,只待吉日到来。
潼耒是知道董心缘毁容的原因的,但他不愿许静微自责,便没有告诉她。
但这事件挑战了潼耒被称为医仙的小自尊,因此婚宴的物品,他看得尤其严,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境地,竟连擦拭杯盘的抹布都要拿来一一验检。他这般作为,倒省得季往郢操心,他只要好好陪着娇妻和两个娃娃就行了。
婚期前几日,远在赤阙的麒麟王搁下国事,千里迢迢带着儿子麒麟子皇杪赶来参加婚宴。
他们与董心缘皆有较深的渊源,且在未遇见董心缘之前,季往郢还被麒麟王请去教授麒麟子剑术,麒麟子一直以老师称呼季往郢,父子俩对季往郢都是崇敬非常,因此这场婚礼,他们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的。
麒麟王赠了一双玉佩于季茨宣与季茨妃,其上附有他们的名字,可见麒麟王心意之诚。
此玉是由麒麟王诞生之始自体内衍生而出,其随的祥瑞之气可驱散寒邪,一般邪物不可亲近,且有锻体炼躯之效,为以后两个孩子的修炼打下基础,可谓是两界至宝,贵重之至。
董心缘身子恢复得差不多,潼耒便开始为她恢复容貌,治疗眼睛。他早晚弄些膏药给她敷脸,日日三顿煎的药味道重得过分,董心缘不禁怀疑是不是潼耒在整她。她只喝了两日,再闻到药味肚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董心缘被这苦药弄得多次想要放弃治疗,但她心中记挂两个孩子,迫切想要看看他们的容貌,每每想到能看孩子一眼,她都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这一日,又快到了喝药的时辰,董心缘实在犯恶心,寻思着能不能找潼耒那庸医商量一下,今日当放个假,就不喝药了。
许静微她们都在房里哄孩子,董心缘执了青杖,借口去解手,一人去了厨房找潼耒。
董心缘还未走到拐角,忽听见厨房里传来谈话声。虽然距离较远,且还有柴火烧灼的杂音,但董心缘失明后,听觉灵敏异常,即使他们说得轻,她也能隐隐听见一些。
“还需要多久啊?”这是潼耒的声音。
“大概再有四日吧。婚礼前一定可以的。”季往郢说。
他们在说什么?董心缘不禁竖起耳朵认真听。
潼耒又道:“唉,你虽是上仙,法力高强,但是也不能这么耗啊。精血可是修炼者的命之根本,你连日损耗,仙身受损,日后若留下后遗症可怎办?”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在潼耒说话间,却忽地飘来一丝腥甜的气味。
董心缘天生嗅觉就比常人灵敏,否则当初不可能只靠闻就知晓洛翔端给她的是安胎汤药,因此即使隔得远,即使有中药的干扰,那微薄的血腥味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诛魔眼自我体内诞生,它所创的伤也只有用我的血肉方能复原,所以也只能这么用着,不碍事的。”
“但为什么非要赶在这些天呢?你们已成夫妻,有千万年可以好好养啊!若不是她失了明,瞧你这脸色如此苍白,怕早就瞒不住了!”
血腥味渐渐淡去,董心缘猜想是季往郢愈合了伤口,而后只听季往郢不紧不慢道:“缘缘看不见宣儿与妃儿,虽然面上不说,心里一定不好受;且她精明得很,我怕你们一走,我一人会露馅。她若知晓她的眼睛只有我的血才能治愈,恐怕就不可能这么乖乖喝药了。夜长梦多,还是早些解决吧。且,她的嫁衣那么美,她也那么美,我想让她看看她自己穿上的模样,那一定是一辈子的记忆。”
潼耒呵呵笑道:“看来季公子与本医仙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啊!不过她要是知道自己喝了大半月的苦药都只是为了掩盖你血的腥气,一点实质性的作用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气吐呢!”
董心缘不知自己如何回的房,如何再接过潼耒送来的药,如何再仰头灌下肚去,只是回过神来时,她已将碗中的细碎药渣都吞了干净,泪水浸湿了大片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