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却是摇头:“不必了。拔剑无常法,唯一个快字而已。你只要日夜勤练,寻到感觉,伸手便抓,速度自然不慢。”她的声音变得沧桑了:“你长年累月去练,自然会达到鬼神皆惊的境地。去吧。”
邵启涵却木立当场,有些诧异,认为它太简单,让人怀疑它只是一个玩笑:“难道只是拔剑?”红衣女子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怀疑与忐忑,便解释道:“放心吧,这不是玩笑。你想拔剑神速,没有捷径可走,只有苦练。”邵启涵的眼光变得刚毅了:“我懂。一万次,只多不会少。”
庭中的空地上,一个少女拉开步子,弓着身子,右首紧紧的握住剑鞘,突然发力,那剑飞快而出,拔了出来。“一次。”她将长剑举到半空,默念道。她将长剑撤了回去,又猛然拔出剑来:“两次。”她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身上的汗水便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滴打在地上。全身的衣衫也湿透了,浑身也有些困乏。好似全身被什么东西禁固,多多少少有些羁绊。身子乏了,长剑也变得沉了。沉到快拔不出剑,手举不起来。但他咬着牙坚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管它枯燥乏味,也不管它劳累困苦,都不退缩,不胆怯。她相信自己能做到,除非。
除非她躺在床上。她已经躺在床上了,因为功课已经做完,全身疼得厉害,好像有人在使劲掐自己的身子。她一动不动,两只眼睛也迷茫地看着房顶。房梁上挂着一串风铃,每逢大风从窗子吹来,风铃便发出和悦的响声,那般清脆,那般空灵。虽然只是无规律的呓语,依旧好听,依旧迷了人的心,让人忘却痛苦,只留下一身的快意。
匆匆数年,不论刮风下雨,邵启涵都站在庭中拔剑,拔剑入鞘,做的有板有眼。没有人给她制定格式,但她已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握紧剑柄,腰肢微动,用力把剑往外以轻轻一拽,再中空劈下。虽然她眼前没有敌人,但力道依旧不减,若有一个冒失鬼飞到她面前,一定会被劈成两半。速度高的极致,邵启涵也不能控制,只能让剑在空中滑翔一段,等收住剑,那个冒失鬼,已经升入天国。
这天她依旧在练习着拔剑,忽然眼前飞过一截竹子,它来的太过突然,吓了邵启涵一跳。她下意识的拔剑格档,然后将它一劈两半。两半竹节从空中落下,躺在地上,被风吹着,微微晃动着。若那竹节是一个人,应该会流血,会抽搐,但不会感到痛苦,因为他已死去,已不能感知痛苦了。
“还有呢。”红衣女子轻声道,声音里掺杂着些许玩笑。邵启涵猛然回头,正要浅笑,却见一截翠竹,已到自己眼前,能够听到它的笑声,似乎在讲:“我砸住你了!”它高兴的过早,不等它近身,不知从哪里赶来的剑,将它拍到一边,擦着邵启涵的耳际,斜飞出去。那是飞泓剑,闪着青红色光芒,光线柔和,显得漫不经心。
不等竹节落地,邵启涵已经快步赶上,朝着它重重一砍,将强大的力道,将它推进泥土里。泥土虽然松软,也没能挽回它粉身碎骨的命运,它已经一分为八了。
竹节一个一个的,朝着邵启涵抛来。间隔很短,这一剑刚刚挥砍下去,另一节竹子便跟上来。她在竹节中舞剑,翩然若舞。若是引来一丝长袖,更是曼妙,更是迷人。
红衣女子将最后一个竹节抛给邵启涵,速度很快,虽然隔着邵启涵有两三丈远,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邵启涵眼前。邵启涵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举起长剑,朝着那竹节砍去。桄榔一声响,竹子碎了,一些个碎片从她的脸颊擦过,带出一丝血红,好像一条红丝线,挂在脸上。随着她的香腮蠕动,而轻轻摆动着。好在没有擦破皮,只是火辣辣的,想用冰去敷一敷,将那火辣压制下去。
清脆的掌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抬起头,却见红衣女子,带着微笑,徐徐朝自己走来。姑姑。她叫道。红衣女子眼睛敏锐,看到了她脸上那一丝红:“疼吗?”邵启涵摇摇头:“不疼的。”红衣女子温婉一笑,原本笑是一件好事,可红衣女子却说了一件悲事:“你的速度很快乐,剩下的只是积累经验。经验我是给不了你的,你只能去磨练。”她顿了顿,接着道:“十三年前,我遇到了你,十三年后,你已长大。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便觉得你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舒国。我知道你想报仇,也知道拿那血腥的场景,你永远都会记得清楚。但你不是为了报仇而活着,你还有更重要的事。”邵启涵问道:“那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是什么?”红衣女子的眼光也泛着迷茫的色彩:“我也不知道,但这件事,总归是不同寻常的。你或许会成功,或许会失败。但你迟早会走上那条路的。至于是什么路,我不是算命先生,测不出来。”
她一脸迷茫,犹若山间的云雾,萦绕着,永远也散不去,看不见山的本真。邵启涵心里有些不安:“难道……”她已经猜到。但她宁肯相信只是一个错觉,一个不经意间,做的一个令人痛心的假设。
红衣女子将内心的躁动与不舍压制下来,脸上的茫然也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笑脸:“这里只是你的开始,绝不是你的结束。你有更广阔地天地。明天,你可以收拾东西,出山了。”邵启涵道:“可是。”红衣女子打断她:“没有可是,你不能总在这里,对不对?我知道你舍不得,但分别总是分别的,不要沮丧,并不是姑姑不要你了,而是姑姑有别的事去做。”邵启涵抬起头道:“什么事?”红衣女子并不回答,她仰起头,看着蓝天:“你会知道的,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