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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香樟(1 / 2)

 潘二狗子搬走之后,陈达昌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回到初来上海时的安静与独居。

上海的春天来了,几声春雷敲醒了大地。不同于四川盆地,华东地区的春天有风有雨,昼夜温差大。但女孩们迫不及待地换上春装,迎着春风出门,迎接新的生机盎然。

“达昌,下午带你去一个不错的地方喝茶。一起做作业,看看你的课题做得如何了。”春光明媚的上午,单善打来电话约他。

“好的,不应该错过上海的春天。具体在哪里?我直接去吧。”

“还是我来接你吧,下午2点,你下楼就是了。拜!”

自从得知单善的父亲很早去世的消息,陈达昌和她的交流变得谨慎起来,平时也绝不提起关于她家里的问题。一个单亲家庭,妈妈带着女儿,住在上海有名的豪宅区域,开着豪车。这些身上的符号,显然是很多人关心的内容。陈达昌也不例外,但他上次的冒失之后,再不敢多涉及任何关于单善的家庭问题。

2点还差几分,单善的车就到了楼下。

陈达昌带了书包,上车,“上海的春天真不应该待在家里,今天带我去哪里?”

“我们去衡山路,上海春天必须去的一条路。”

从田林路往东,开到漕溪路,笔直开10分钟,就是衡山路了。不算太宽的马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组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通道,前几天还光秃秃的树枝,悄悄地挂上了嫩绿的新芽。衡山路的白天和晚上判若两个世界,白天道路上人少车少,只有老梧桐树安静地陪着老建筑,晚上这里就变成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区,到处莺歌燕舞人声鼎沸。

单善轻踩着油门,控制着V8发动机的爆发力,安静地驶入衡山路。她打开天窗,打开两边的车窗,用力呼吸着春天的空气。

“春天真好,有希望的味道。”她对着窗外感叹。

车停在路边的一个停车场,两人下了车。

“走两步,就在前面,有个可以喝茶喝咖啡的地方。我们去那里做作业,喝茶。”

沿着衡山路人行道慢慢地走过去,经过一些小商店,卖外贸商品的小店,小饰品店,专门卖进口烟和食品的店。经过路边一个教堂,尖顶的房子,不大的正门,对着衡山路。有对新人从教堂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摄影师。

“你看,有人拍婚纱照!新娘好美!”单善对陈达昌指了指这对新人。两个人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姿势,引来路人羡慕的眼神。

“生活的本质是自由的内心,健康的身体。拍婚纱照,更多是给别人看吧。生活是属于自己的。”陈达昌说道。

“嗯,我同意。生活是属于自己的,就算演戏,也是演给自己看。”

继续往前,到了一个三层楼的老式小洋楼,两颗参天香樟树穿过小楼的中部,就像给这栋楼撑起了一把太阳伞。入口的门上四个字“香樟花园”,喝茶的地方到了。

单善熟门熟路,带着陈达昌上了二楼,老洋房都带一个露台,正好放下一个茶几,两把椅子。

“茉莉花茶一壶,两个杯子。”她告诉旁边的服务员。

“你也喜欢喝茉莉花茶啊?我们四川人,基本上就是喝沱茶和花茶长大的。”

“我小时候也喝茉莉花茶,家里四川人多,估计是父母的习惯影响了我的口味”,她继续说道“所以我就不浪费时间征求你的意见了,喝茉莉花茶肯定没错。”

陈达昌拿出书和笔记本出来,先放在桌上,占好位置。

“达昌,我妈妈说你是个有理想的人,一个人敢于跑来上海闯荡,没有亲戚朋友,勇气可嘉。”

“没那么高级,就是想多见识一下世界而已。”

“你确定不是逃避吗?”

“逃避?逃避什么?不是逃避吧。”

“你在重庆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爱情,有自己的理想,没必要一个人大老远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你做的饰品品牌已经有一定的事业基础,对于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来说,算得上成就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觉得逃避的因素更大。”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你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心理学吗?哈哈……”陈达昌还真没想过来上海和逃避有什么关系,但经过单善这么一说,他内心闪过一丝离开重庆的快感,那种快感,和离开看守所的感觉相似。对的,就是终于离开的解脱感。

“我来读MBA就是逃避。”茶上来了,她喝了一口,继续说,“我原本要结婚,辞了工作,准备去国外定居。结果,我的未婚夫一直瞒着我,他已经有两次失败的婚姻。直到他的第一任前妻联系上我,才让我了解到他的真实状况。我把自己封闭了很长时间,不和人见面。来读MBA,就是想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逃出以前的困境。”

陈达昌吃了一惊,没想到她经历这么曲折,又不敢多问,只能安慰她,“看来你已经战胜了自己,走出了困境。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说出来,就找到了出口。”

“我们班,恐怕只有我们俩是借读MBA来逃避现实和困境的吧。”

陈达昌一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单善的经历,他完全没有资格评价,也没有资历可以指导,他只能听着。

“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但也刚刚董事了。他对妈妈很好,两人感情很好,家里充满了温暖。父亲因病去世,从发病到去世,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家里的天,一下就塌了,我和母亲就这样相互依靠,相互鼓励。他们的感情太好太深,如果没有我,估计妈妈也要随他去了。就这样,我在妈妈一个人的抚养下长大。”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单善说着心底最痛的故事,却没有疼痛的痕迹。

“我爷爷是在上海开纺织厂的,日本鬼子打来的时候,好多上海商人都去了重庆。全家搬去了重庆,工厂也搬到了重庆,我的父亲在重庆出生。外公是重庆人,做货运生意的,在长江上跑船。外公和爷爷在重庆一起成立了公司,扩大了船运生意,在上海也添置了公司资产。爷爷和外公是合伙人,父亲和母亲从小就在一起玩大,青梅竹马。快解放了,爷爷奶奶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外公外婆死活不愿意走,就留在了重庆。”

“这是典型的近代中国资本家兴衰史啊。”陈达昌感叹了一句。

”“也是典型的爱情史”,

70年代,我父亲绕道香港,辗转回到重庆。找到我妈妈。外公和爷爷合资的公司已经公私合营,外公外婆生病在家,我母亲在爷爷以前的纺织厂上班,靠着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两位老人。家里是资本家成分,没有任何单位福利,经常被开会批斗,吃尽苦头。爷爷没撑多久,就去世了,没过多久,奶奶也走了。家里剩下我妈妈一个人,这时候,我父亲出现了。他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妈妈的,没有他,我妈妈不知道能撑多久。”

说到这里,不知道是爱情故事动人,还是家事太坎坷,她拿着纸巾挨了一下眼眶。

“我爸和我妈很快就结婚,两个孤独的人,终于找到相互的依靠。后来政策放宽,我爸爸就带着我妈到了上海,寻找以前家里购置的家产。我们在静安区有几栋大别墅,都是我爷爷私人购置的。后来都成了国营单位职工的住所、幼儿园、食堂。我爸爸拿着当年地契去找了很多政府部门,政策一直不清楚,没人处理。我爸爸身份是香港人,妈妈是重庆户口,在上海根本无法生活。那时候买米买布都要凭票,有钱都没处用。我就是在这个阶段出生的,借住在以前纺织厂的宿舍里,没有物资,可想而知的艰难。

但我的父母都希望我们内心一定要充满善意和感激,对生活,对人,都不要有埋怨和责怪,以善为本,任何困难都能挺过去。我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心愿。

80年代后期,相关政策出来了,祖产终于被承认了,也落实了政策。房子可以还给我们,或者政府按照物价部门核定的价格给予一次性补助。我们要回来一栋爷爷买的大房子,就在静安寺后面,我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就住在里面。还有几个当时爷爷和外公的公司购置的房产,后来也都直接由政府发了补贴,房子也就归公家了。老房子很难打理,后来上海有商品房,我们就卖了老房子,买了新造的别墅。唉,主要是家里没有男人,老房子也没有保安之类的服务,我妈总觉得不安全。

所以,你知道,你这个四川来的小伙子,为什么这么受我妈的欢迎了吗?”

陈达昌静静地听着,这就是一部家族历史,也是一部讲述整个中国近代发展的国家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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