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记得,自己入宫的那一日。太子,也就是当年的陛下,正在庭中玩耍。妾身还记得太子当年在庭院中跑的满头大汗,然后摘了不少花,送给先皇后。”
“先皇后接过花,便拿出帕子给太子擦汗。”
“妾身听闻,太子自幼由太师教导,温和儒雅,以前也从没见过他如此……不顾仪态的样子。”
“后来,等妾身自己有了孩子,才觉得先皇后确有过人之处。太子非她亲儿,她对太子竟是如此温柔照顾。”
“当日,妾身与先皇后不过闲聊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特别。可先皇后那一日的样子,妾身却永远都记得。”
“那是夏日里最炎热的时候,她坐在一棵桂树下,摇着一把团扇。娘娘知道的,夏日里的桂树虽未开花,可也是郁郁葱葱了。”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纱裙,头发松松的挽了髻,就像娘娘这样,只簪了一支青玉簪。看着,便让人觉得清亮。”
“她当时虽然还未封后,却已是贵妃。按说是装扮的再华丽,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的。”
“只是,她装扮的如此朴素,非但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寒碜,反而觉得素洁高雅。”
“妾身走上前去,她也不让妾身见礼,便拉着我也到树下坐着。”
“她一边看着太子,一边和妾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会儿让太子跑慢些,别磕着;一会儿又让他过来喝口茶,为他擦汗摇扇。如同照顾亲儿一般。”
闲王妃无奈一笑,“或许,这便是妾身,永远比不上先皇后的地方……”
“妾身本是想去嘲讽奚落一番的,但见先皇后性子如此温婉,对妾身又毫不见外。妾身,反而不好意思了。”
“过了没多久,妾身便借口离开了。”
柳念雪见闲王妃眼中,虽先皇后竟有些许思念之情。
不由得上前安慰闲王妃道:“先皇后在天有灵,知道八婶那么想念她,必然欣慰。”
闲王妃拍了拍柳念雪的手,微笑道:“娘娘,很像先皇后……”
随即也不顾柳念雪略作惊讶的眼神,说道:“先皇后便是像你这般,温文尔雅,处处替他人着想。也不知道顾念自己。”
说罢,竟伸手为柳念雪略略理了理鬓发。
柳念雪不禁有疑惑,到底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那么多人都喜欢,让那么多人印象深刻。
当年,白柔离开雪国的时候,柳念雪只有六岁。
她只隐约记得,这位姑姑真真是个美人坯子。
印象里,白柔比她的娘亲还要美貌,时常带着她和皇姐到天泉边上采花、编花篮。
送别白柔的那天,连柳念雪的父皇都忍不住落泪了。
可柳念雪记得,白柔并没有哭。
白柔临走的时候,对着皇姐和柳念雪说道:“这雪国的公主,总有人要走上这条路。希望你们将来,不用走这条路。”
现在想来,或许,白柔自己也并不愿意走上联姻之路。
正如后来柳谦所说的,不过是国家公器,别无选择罢了。
柳念雪想着白柔的往事,微微有些发愣。
闲王妃只以为她心下伤感,便安慰道:“陛下自小在先皇后身边长大,觉得你像先皇后,便加以宠爱是正常的。”
随后又不停的安慰柳念雪。
柳念雪有些无奈,她一边保持微笑,听着八闲王妃唠叨;一边心里想着,到底如何才能将这位婶婶引到正途上。
终于,这位王妃,说出了一句关键话,“哎……从来天妒红颜,其实想来也是可惜,若非当年,先帝派太子去雪国。太子若在,定会好好照顾先皇后,也不会让她疯了,还自尽了……”
疯了?锦绣也说过,先帝过失不久,白柔便神志不清。可没有说她疯了啊……
“想必是先皇后,太过心系先帝,才会神志不清吧?”柳念雪试探地问道。
“什么神志不清,就是疯了。当日妾身曾入宫安慰,只见先皇后一边吃着东西,边嚼边往外吐。像小孩子似的,哪里像是个正常人。”
“妾身和她说话,她根本就不认得妾身。她当时怀着孩子,想必孕吐也厉害,嘴里的东西吐的满身都是……真是……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后来,先皇后薨逝在平湖。咱们听了,其实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可怜她腹中的孩子。”
说罢,闲王妃往四周看了看,又附耳到柳念雪耳边轻声道:“当年,妾身曾听八爷说过,先帝曾有意,要立先皇后腹中的孩子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