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曾记得当年在裕王府时,你我便似这般一样。.v.om”
听着身边女人说话,皇帝并未回答,只是觉得有些心酸,又或者失落,身为一国之君,却终究要受制于人的失落。
这些天他早已想明白,所谓的孟冲杀死武姑娘,实在不会那般的简单。
这其内又不知充斥着多少权利的斗争,大抵孟冲只是那斗争中的一个小部分,也是被最终所利用的部分,可怜的却是武姑娘。
宫门之内从那一刻让他觉得冷的可怕,若当年自己的弟弟景王惨死那般,这充斥着权利斗争密集之处,所有的争权夺利,都要经过他,大明天子。
眼前这女人想来当年在裕王府时的确对自己真心,而如今这些年过去,怕是那仅有的温情也尽数消失,这般亲近自己无非是为了太子未来承继大统。
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得明日就会驾鹤西去,而国不可一日无主,但只要自己一日存在,太子之位便有可能会动摇。
所以她会待自己这般殷勤,若是在寻常百姓之家,怕也无需有如此多的虚情假意吧。
他忽然笑了一声,随即低叹道:“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
正握着剪刀的李贵妃神色稍有迟疑,她何等聪明,岂能不知道对方所指何意,但她依旧要装着不明白,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太子之位。
微微一笑,李贵妃才道:“陛下这又说的那里话……天色已晚,不如进去吧。”
皇帝朱载垕忽然回头深深注视这女人,对方本就生的好看,即便上了年纪,却依旧风韵犹存,于是又想起当年裕王府时诸般。
“当年在裕王府时,彩凤才来王府……当时还有些生疏,时常缠在我身边,生怕被人欺负了……却也是你父亲所教吧。”
忽然说起陈年往事。李贵妃也有些迟疑,加之李彩凤这二字自从入宫之后,便少有人在叫过,如今再被叫起,却也感慨万千。
“当年入宫时父亲的确有诸般嘱托,但年纪太小,胆子又小……所以倒是都忘记了。只知道陛下待我好,便缠着陛下……”
说到这。李贵妃不由笑了起来,她继续道:“后来幸得皇后照顾,倒是在王府内过的安逸,并无人欺负过……这也算是难得。”
这却是一句实话,朱载垕虽说孱弱,但待人也善良,对妻妾之间的琐事时常关心,倒是让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子们相处十分融洽,也是十分难得之事。
只是李贵妃说当年与皇后交好。却又是假话,当年二人暗地里争宠,虽说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但也算是挖空心思。
后来李贵妃生了皇子,皇后愈发嫉妒,只是后来几年二人又关系好起来,如今倒时常走动。情同姐妹一般了。
虽说知道这些,但朱载垕并未拆穿,淡淡一笑,又道:“记得当年严嵩还在时,严世蕃扣下王府俸禄,后来若非高先生……说起高先生。倒是有些时日未曾见他过来。”
李彩凤脸色微变,忙道:“陛下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所以就拦住了高阁老……想起上次他竟敢闯宫,实在可气,这也算给他个教训。”
朱载垕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之前的确对高拱痛恨至极,但这些天想来。却也觉得对方实在是为了江山社稷,况且又是自己的老师,本不该这般绝情。
只是李贵妃的所谓因为自己身子虚弱一说,想来也是她的私心。她与高拱那边生了嫌隙,并不能瞒过他的眼睛,只是未曾说透罢了。
李贵妃阻止高拱见自己,想来便是因为这些私心。
稍稍沉吟,朱载垕才轻叹道:“高先生也是难得的贤臣……况且又是朕的老师,总不该如此对待……朕这身体也恢复一些,下次他若是在求见,便昭他进来。”
“说及此事,倒是想起近些天诸官……”李彩凤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京城官员们纷纷为沈无言请愿,要朝廷为他官复原职……”
“竟有此事。”朱载垕脸色微变,目光之中露出一丝吃惊,他连忙问道:“高阁老那边的意思如何……”
李彩凤摇摇头,苦笑道:“陛下难道不知道高阁老与沈先生是有嫌隙的……如今京城百官都有意让沈无言回来,偏偏高先生拒绝,实在不好办。”
“高先生不同意……”朱载垕渐渐陷入了沉思,对于那位沈无言,他已然没有当年那般忌惮,却也渐渐明白这一切其实也都是高拱自己的一厢情愿。
沈无言并不会来斩了自己,夺取自己的天子之位,更不会做出其他不利于大明之事。
而且这些年他倒是做出不少为国为民之大事,无论是驳斥日本国使者,还是修辽东通京城道路,又或者绞杀女真贼子,解救辽阳城。
这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加官进爵,但却因为高拱的个人偏见,倒是将这些事搁置在了一边,让其官复原职,实在不算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