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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同行(1 / 2)

 道阻且长,所幸宁霄结识了两个同样去往苍狼宗的旅伴,是一对有意思的灵者兄妹,枯燥的旅途这才有了欢乐。普通的家庭生下个能修炼的孩子是件概率极小的幸运事,但能生出灵者的父母再诞下一个孩子,是灵者的概率就大得多了,所以世上有不少双胞胎灵者,或是兄弟姐妹皆可修炼,都不那么稀奇。

三人相遇的过程也算偶然,赫咺城由于是两国交界的大城,天元国的旅人想要到达朗琪国必须从城东门入,打西城门口出。跨越整座大城所需的时间,即便乘着为赶路旅客特地备的快骑走捷径也需要近一天功夫,更别提城中还有大大小小犬牙交错的一众湖泊,因而绝大多数人都选择最稳妥的路径,陆路-水路-陆路。

由于是绵延数十里的大湖,渡口停泊了几种大小规格截然不同的船只。至豪华的不但能容纳数百人同时站在甲板而丝毫不显拥挤,甚至连首尾柱都金光闪闪,处处显示出尊贵气息,三四艘巨舰般的大船静静停泊在湖面,高耸船帆几乎遮挡了地面数百米的光线,场面煞是壮观。最次等的当属艄公自家摇桨的小舳舻,相比于旁边高出它近十倍的大家伙,这种小舟只能承载三十多人,用的锚也仅是大石块而非四爪精钢。宁霄口袋里虽然不缺银两,但在问过行情后就打消去那几艘高达十余米大船的念头,一来没必要花冤枉钱,二来低调做人是顾浩和顾语兰千叮咛万嘱咐的江湖规则,他也不乐意去学大船上那帮富人站在甲板俯视苍生的高高在上作态。

宁霄来到一艘明显已经接近客满艄公却还不停往里塞人的小船边,刚想开口询问价格,皮肤黝黑满口黄牙的艄公瞥了一眼四周正纷纷开走的小船,对宁霄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伸出四根手指,用并不标准的灵源官话道:“三百块天元币。”

宁霄听后心中了然,这人是瞧见周围没了竞争对手才打算小赚一笔,成为灵者后耳力出众的他刚才就隐约听到其他艄公的报价,约在一百天元币上下。眼前这个男人八成是欺他来自外乡又风尘仆仆,想拿他当肥羊宰。天元币与灵源大陆通用货币兑换比大约为一百比一,一块铁币等同于一百天元币,由于最近皇权动荡,铁币的市值还可以再往上升一些。宁霄扫了一眼船舱内其他旅客,大多人见到艄公的举动后只是稍稍变了神色,没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倒是有赤膊汉子骂骂咧咧嚷着让艄公赶紧开船,顺便带了一嘴‘没钱坐什么船’。

就在此时,不知从船舱何处突然钻出两个半大孩子,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只是两人都体型偏瘦,一眼望去很难从人堆里发现他们。

少年少女越过人堆,努力挤到艄公面前,宁霄这才看清了他们的长相。年纪看去略大一些的少年皮肤偏黑,在这种气温仅算适宜还远不到炎热的春季穿了一件单薄上衣,少年生得剑眉星目,五官很是端正,尽管因瘦弱而显得两颊稍有凹陷,但明亮眸子散发的光彩仍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他的个头跟宁霄相距不多,头发略显凌乱,手中提着大包小件,肩上还扛着一袋不知是什么的行李。少年身旁站着一个与他面容很是相似的瘦弱女孩,个头稍矮一截,明眼人一看也就晓得这是对亲生兄妹。相比于哥哥的衣着单薄朴素,小姑娘身上穿的就讲究了许多,虽然无半分富贵气态却整洁干净,头上还插了一根精巧簪子当做发饰。妹妹的皮肤相对白皙,眉眼很是清秀,同样生了一双明眸,当下正眨巴眼睛露出一副为难表情,不知如何开口应付局面,虽然是她硬拽着哥哥前来。

“你俩干什么!还不给我回去,瞎捣什么乱!”艄公见到两人后顿时露出怒容,毫不客气地骂道。

“叔叔,嘿,那个...您要不好人做到底,也少收他一点钱呗。您看他也不像是有钱人,您就再发发善心嘛,回头我俩到了苍狼宗一定记得您的好。”

正当少女支支吾吾时,一旁的少年将她悄悄拉到身后,随即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诚挚笑脸对艄公鞠躬赔微笑说道,语气尽显恭敬。听到这话后,宁霄不禁一乐,原来这两人过来是替自己讲价,看样子是妹妹一时冲动拉着哥哥过来,结果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反倒是年纪稍长的少年替她解围。最让宁霄在意的却是少年口中的三个字——苍狼宗。

艄公听了这话不但没有脸色好转,反而大为跳脚,指着少年的鼻子一顿臭骂:“你小子忒不知好歹,赖在我这缠了半天,把老子生意都搅差了。我好心不收钱放你俩进来,你还反过来坏我财路,像你们这种穷蛋,进了那地方又能有啥出息,赶紧给我滚回去,要不然连你俩的钱一并加上!”

听了这话,宁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身旁少年倒是面不改色,仍是露出一副笑容,只是笑中不免带着些许苦涩。小女孩听到艄公毫不留情的挖苦,明亮眸子闪过一丝黯然,还不忘对宁霄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衣衫单薄的少年显然还想说几句好话,但此时船舱内又传来一阵哄笑声和叫嚷,大多数是骂艄公还不开船,还嘲讽他连几个毛头小孩都搞不定。

恼羞成怒的艄公觉得脸上挂不住,指着兄妹二人怒道:“走走走!都给老子滚蛋,谁爱载你们谁载去。”说罢艄公就开始推搡二人起来,即便知晓兄妹二人是灵者,这位中年男人也丝毫不怵,摆渡多年,啥样大人物没有远远瞧见过,有钱有势的大摇大摆走上旁边的巨船,穷人就搭他这条破烂小舟,其中也从不乏落魄灵者。即便有些武艺傍身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夹着尾巴做人,胆敢肆意出手,城里守卫军难道是吃素的?这世道,老百姓眼里最吓人的永远不是什么独行灵者高手,而是大腹便便的官老爷,前者要是随意动武,总有人把他们拾掇得死去活来,后者鱼肉起百姓来当真毫不含糊,而且没人管。

另一方面,艄公也不相信这两个小鬼能把他怎么样,传说中的大能灵者确实可以翻江倒海,可低阶灵者就顶多只能做些苦力活而已。力量只有在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转化为权力、名声、地位,否则就只能当做劳力。

替人强出头的兄妹俩反遭了无妄之灾,少年有些惊慌失措,一面向艄公赔礼道歉,一面紧紧攥着妹妹的手,少女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作势要哭。艄公一看那还了得,更是铁了心要把这两个烦人的小家伙给赶出去,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掌突然搭上他的胳膊,随后将之轻轻按住。艄公枯黄脸庞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异色,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像不属于自身般丝毫动弹不得!

三双目光顿时齐齐投向突然出手的少年,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五枚泛着亮黑色光芒的圆形硬币,轻轻放在艄公粗糙的手掌中。牢牢盯着手中印有再熟悉不过字眼的铁币,艄公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料到眼前貌不惊人的少年竟然还是个财主,只是这比五百块天元币还有余的五枚铁币背后代表的含义就有些令人咂琢了。

就在中年艄公发愣的片刻,握住他手臂的少年掌心突然涌起一团微不可察的绿色灵力,一丝丝灵力如游蛇般窜入他身体,艄公瞬间感觉到一股刺痛和心悸,不仅是手臂,连全身都似乎动弹不得!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男人眼下是真被吓到了,他之所以敢驱逐那对兄妹下去,无非是吃准了两个小家伙不敢还手,可一旦遇上来路不明的亡命之徒,自己一条性命不就白送出去了?即便凶手被惩处,他一个枉死冤魂又能捞到啥好处,更别提家里还有个肥婆娘和胖儿子等着人养活呢。

忍着胳膊传来的阵阵疼痛和酥麻,艄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宁霄恭声哀求道:“这位爷,小的刚才犯浑,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这就开船,谁也不撵下去,求您千万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艄公这话声音压得极低,仅有当事人听见,因而也没造成骚动。宁霄缓缓松开手,艄公慌忙将五枚铁币双手捧着递还回去,不料宁霄只是摇了摇头就没再理睬,转而温和地对兄妹二人行起礼来,受宠若惊的兄妹俩赶忙还礼。艄公见状赶紧马屁道:“三位里面请!”随即对船舱内众人喊道:“让让,还想不想要我开船了,让开点,腾个地儿给三位贵客。”

兄妹俩与宁霄就以路见不平却差点帮倒忙的奇葩方式相识了,寒暄过后得知彼此果然都是前往苍狼宗参加选拔的。虽然算不上他乡遇故知,但兄妹俩这一路上头回遇见同路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年纪稍长的少年倒还镇定些,谈吐也相当得体,一旁小姑娘就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聊开了,恨不得把宁霄的前生今世都问个遍,偏偏她遇上的又是个身份极其特殊的家伙,所以船舱内众人只见到一个异常兴奋的小丫头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语,搞得许多人心中暗道,船上莫不是上来个疯子?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小舟终于摇摆着靠了岸,心有余悸的艄公特意绕开宁霄三人,一溜烟跑到岸上。

“哎小宁子,你有没有见过活的灵兽啊,我说的不是在路上跑的那种哦,是野生的那种。我听说你们吴岩城每天都要逮好多野生灵兽,宰了以后送到别的地方去,我有好几回都看到大车从你们那运灵兽过来的,哇嘞,都是好高好大的车,比小天举着我站起来都高呢.....”

即便下了船,这个名叫方若希的小姑娘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对于‘小宁子’这么个像极了太监的绰号,宁霄苦笑之后也只得接受,谁让这个小姑娘为了让别人觉得她老成,连自己亲哥哥也敢肆无忌惮地叫‘小天’。方天对妹妹的确是宠溺有加,无论方若希如何当着宁霄这个外人的面损他总是一笑置之。一番交谈后,宁霄也大概清楚了这对来自天元国金戈城兄妹的大体情况,最令人惊讶的是,这对灵者兄妹从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他俩完全是靠乡亲的接济和乡里扶持才长这么大,同时修炼到融体境!

这几乎颠覆了宁霄作为一个乡巴佬的世界观,如果不是体内木老适时地跳出来提醒他‘融体境也有强弱之分’,宁霄几乎都要开始怀疑自己前五年是不是被人骗了!他那呆滞的表情落在兄妹二人眼里自然被当成普通的惊讶而没有太多含义,方若希倒是借此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顺水推舟地,宁霄邀请二人结伴同行,方家兄妹自然乐得答应,路途本来就一致,多个人也多一份照应嘛。就这样,三人一同踏上漫漫旅途,去往未知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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