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柔不须要浓妆艳抹,只须一滴眼泪就会令他听之任之。但是现在他似乎被下了一个古老的咒语,应该说是“心咒”。柳新柔怕他可怜王妙菡对自己发脾气,就只哭着说了一句话:“就算你把我交出去,我也死不了,顶多是被人抢去做妾。”
天佑想到这里,着急道:“你什么办法?”
诸葛菜道:“排除异己,待霸业已成时交出兵权,带夫人归隐田园,一来表的真心,二来抱得美人——但此为下下之策!”
此话正中他的心坎,但见诸葛菜笑容轻蔑,言有大不以为然之声,便问道:“为何不行?”
“前有人族,后有鬼武雄兵,再者力北拦路,将军行为只会视作忤逆叛上,到时候只会众叛亲离。”
“明目张胆岂不更是雪上添霜?”
“将军心反而不露声色,谁敢诬陷?不反抗,不认罪,不受命,含糊其辞,推脱开罪。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如何推脱?”
“奸臣当道,时有挑拨离间之人。人族随时兵临城下,虎视眈眈,此时不宜内乱。况且姑娘并不在此地,待击退敌军后再查个水落石出。将军则暗中收买人心,偷渡神木村,退可降灵族以保全身。”
“七连山道路奇险,竟不可守?”
“尤梦能放过此等机会?不出数日,必来侵犯!”
天佑踌躇道:“待我想想,先生且退,明日再议。”诸葛菜见天佑难以放下此地,必会因小失大,自己又进言保命,上对不起君主,下不对起家人,只得彻夜逃之夭夭隐居山林,坐享田园风采去了。
新生人的丑事,其他族群早已知之。妖族女王想让宁画眉带兵入驻三师口,帮助慕天霸防御敌军,令派使者前去问尤梦意下如何。三师口乃人族前部咽喉之地,尤梦却当即嘱咐天霸道:“尊之如母,待之以佛。”
他又派子沐、虞夏带领剑侠、法师秘密迁入药师的老家蓝楹府邸,与先前所建的暗势力会和,时刻准备行动。也不多话,出发的出发,调度的调度,统统乔装成商人。虞夏用封印将众人的灵气封住,不让人察觉,子沐又用无形之气的蓝色火焰为他们做了伪装。即时出发,不动声色的来到了药师老家蓝楹府邸。他们暗伏居住于此,多是门丁样子,不为人查知。
这个地方与神木村较近,一来可扰乱西月进兵,二来可防止神木将领投降。他们来到这里,首先重金收买四周各地将领,说是卖茶的商人,劳烦他们多加照顾。实则暗中招兵买马,挑拨离间。子沐若出笼小鸟,看山戏水,真个是:
花逢时雨颜色好,柳翠东来向阳山。
出水秾华鲜气爽,投怀信美自由仙。
此乐是天佑难以体会的,他只有在跟新柔在一起时有着山盟海誓的嬉笑怒骂。他彻夜难眠,坐在院落里高墩上借酒消愁,满脑子胡思乱想,纠缠不清。视荷塘为潢污,草木为桎梏,想是外祟作怪,妖孽横生,或是天霸下的巫蛊,又或是妙菡成精报复,全无一点儿靠谱的情思。凡不虞之事一概不反思是自己行为所致。
“贺无名提亲时,我被夫人训斥了一顿,从小到大我哪里受过这等气,还是位居人上活的自在。你官再高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被骂!你睡了王妙菡,他爹又斩了子鼠,如果赐死或是赐婚,我只不过是个陪葬或捎带的!就算我嫁给天霸,也不至于是妾。”柳新柔跑来诉苦,寻找安慰,示意他趁机篡位。
“是谁杀得四老将?”
“叶幽欢,他说他喜欢夜浮宫宫主薛姬,想要我们帮忙,于是我就利用他了。”
“夜浮宫是琼花剑派的禁地,虽然枯风老祖曾是南极师太的师弟,但去那里的路他根本不知道。你要怎么答复他?再者说枯风老祖可是跟太史道翁一伙的,他应该去帮枯风老祖才对。”
“他们两个是情敌,明着一伙,实际上叶幽欢总是暗中做鬼置他于死地。”
天佑为之一振,但不想谋反,正在苦恼之际,有人来报:“城下有支人马,手捧夫人佩剑,呐喊要人!”他顿时火冒三丈,登上城楼大喊道:“你们听信谗言,陷我于不义,再哭丧半句,我削了你的狗头!”
“狗贼,快交出贱妇!教主待你不薄,你却贪恋美色,包庇凶犯,难道想作乱叛上吗?”太史道翁拔剑指骂道。
天佑宿醉未醒,眼迸寒光,一踩女墙跳跃而下,挥动铁戟,但见飒飒风起,血溅一线,竟然削了十几个人头下来,余众尽皆慌乱,溃退四蹿。道翁哪里想到他会反抗,吓得落荒而逃。天佑拾起佩剑,仗着酒气比划一番,心道:“教主闭关,夫人拜佛。我手中有教主委任元帅之书,现在又有夫人佩剑,可号令大军铲除异己,又有谁敢阻拦?只是怕夫人出面——”想到这里忽地闪过邪念,大笑不已。
回到城中设宴招待众将,柳新柔却偷偷在酒中下药。天佑说是要控制法冥山以防分裂,待教主出来后再去请罪。席中乐意相助者,新柔一一记下。遇到反驳时,天佑虚情假意的自我反悔。宴后,柳新柔派丫鬟在支持者房中点燃掺有解药的香炉,余者尽七窍流血而死,乔方白、王虚动也没能幸免。李丘、百事成没有参加,连夜逃去了三师口。霍峻、程海良因委曲求全而逃过一劫。天佑反复思索后,派亲信去试探闻人吾俊与诸葛晴川二人的意思,以便拉拢入伙。
晴川托病不见,说客继而北上。
吾俊想到另一派皆是老臣,难免受人脸色,大有动辄得咎之苦,难于宴然取乐,凡事低人一等,行为拘束,不啻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笑道:“回去告诉元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我活着,这块地永远随他姓,让他大可放心。虽言口说无凭,但实无信物,你就拿一坛我最爱的女儿红回去,元帅自由定夺。”
说客回来禀告,俱言其事。天佑大笑道:“吾俊知我也!”又与众将商议道:“却蝉子油嘴滑舌,不可指望,只是法冥山我就怕诸葛晴川与我为敌。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你们给我出个主意。”雷宏鸣道:“大哥管她作甚!让三千兵马偷偷地埋伏在山下。我拿着元帅委任书,带几名贴身侍卫上山,说是你派我来选兵载粮。我则暗中收买人心,若他们不许,我诈退下山,把他们引入埋伏中,一网打尽。等我控制法冥山后,哥哥再拿清水佩剑来号令群雄。就算失败,你也可推说是我擅自偷取,目的就是想自立为王。”
“兄弟竟对我如此之好!”天佑听后激动道。
“自是兄弟,何必多言!”
“只是过于凶险。”天佑忧虑道。
“大丈夫何故婆婆妈妈的,依我看,此事再简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