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件有些麻烦,请诸位小心。”午先生说完,亲自从车中取出一个碧玉方盒。
那盒子固然是上品美玉制成,更令人惊讶的却是盒上雕刻着八十一重大阳明符印。在座的除了甲桌的熊人看起来没什么见识,余者均非等闲,见这宝物由午先生亲自取出,定然比之前的几件只好不差。
“此物为镇星!”
午先生一句话让在场的大多数人倒吸一口凉气,无人答话。外面的风雪声从门缝窗缝里隐隐钻进来,好像尖锐的哨声。
良久,拿到游龙宝刀的老者肃然问道:“世间真有镇星?”
“不错!”午先生沉声回答,“诸位小心,在下要开启此盒,但请验看。”
故老相传,镇星乃仙界的至尊法器,神奇无比,威力广大。可惜从没谁亲眼见过,原以为是虚幻的传说。如今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倘若是真,暗市的手脚之长怕是有点无边无量了。只因这镇星根本就是属于另一个层次的宝物。
正当众人屏息注视着午先生手中玉盒时,内堂忽然传出呼喊声.
“徐伯!徐伯!大门口怎么了?”
通往内堂处,门帘一挑进来一人。来人面上本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向店内一望,笑容瞬间消失,代之以冰冷的神情。
这些客人令他生出强烈的戒备心,他们与平日开怀畅饮、谈笑风生的百姓不是一类人。平日守在店中、不打烊决不肯离开的徐伯也不知哪里去了。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来人打量着每一个人的同时,被打断交易的人们也打量着他。
进来的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乌黑的长发由一根白色丝带束起,丝带末端系着一颗不大的明珠,眉目清秀如画,一身素色麻布长衣,颇有出尘之态,清雅之姿,有如这朗西雪原的千年冰雪凝成的人。倒是一副好相貌!
来人便是清辉。以往去临余城采买物品都会经过这里。安平酒家的徐伯虽然有点小气,对清辉却很和善,每次都肯拿出一壶热茶,与他边喝边聊,——当然,这茶往日也多是免费供给吃酒的客人。清辉在骨子里不是冷傲孤僻之人,只是由于常年独居才不爱说话,每次都是听客。徐伯却喜欢滔滔不绝,卖弄着从往来商客那里听到的奇闻轶事。在旁人看来,一老一少,老的吝啬吹牛,少的冷傲寡言,这两个人竟能一聊一整天,实在难以想象。
清辉今日远行,一路走着,便不自觉到了这里。远远地望见徐伯的店门口被一辆奇怪的马车堵住,只好从后门进来。若是使用“明境五通”中的“通识境”,六识敏锐百倍,大可在一里之外知晓店中异况。但此法消耗甚大,用后需半个时辰调息打坐,平时自不会轻易使用,再说用道法惊扰平民乃大忌讳。不过现在看来,在座的也不像有良善百姓的样子。从与常人无异的皮囊里面散发出的敌意和杀机藏也藏不住。
敌欲出手,我必先发!
清辉抬手一指,柜台上的一坛残酒化作舞空白练,瞬间凝成冰箭直奔名为十三的仆从。十三只得先缩回伸向腰间佩刀的右手。清辉同时逼视着跃跃欲试的十六,口中低吟着古朴晦涩的字句,听起来像是一曲来自洪荒的悲歌。
十三双目圆睁,大喝一声,飞脚踢向来袭的冰箭。刚猛无俦的力道令他整条腿失去知觉。骨头断没断都很难说。与此同时,十六的身子打摆子似的发起抖来。
“手下留情!”午先生上前一步,双手分别搭在十三、十六身上,以浑厚的真气为二仆镇住散乱的内息。
清辉没有继续出手,寒声质问:“难道诸位所做之事见不得光,进店之人都会被灭口不成?”纵然一句话得罪在场的所有人,他也不在意。既然他们是可以令不会功夫的徐伯消失,会对陌生的闯入者施展杀手,那么言语上恭敬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在雪原中生活了十年的清辉可不是什么善人仁者。无论对方是成名高手还是一只雪狼,都没有什么区别。起了杀心的人和动物,便称不得无辜。
午先生尚未答话,白旺奎已然手指这个无礼的野小子,厉声斥责道:“哪里的无知小儿,也不看看眼前的都是谁,哪里轮得到你撒野!”
“我只见一物狂吠,来历倒是不知。”清辉平日里虽然沉默,但此刻言辞锋利,一如出手的风格。
照说以白旺奎的阅历,不会轻率树敌。偏偏刚才交易失手,让对头占了上风头,心中憋着一股邪火火。此时见少年毫无怯意,便再也按耐不住。
“野小子去死吧!在阴间好好学习一下贱民应有的礼数。”
白旺奎目露凶光,挟着上位者的愤恨,打出赖以成名的独门暗器“透骨乌梭”。
少年黑曜石般的双眸暴射出若有实质的寒芒,长袖一招即收了乌梭。一阵细响后,从袖中掉出些许粉渣。
白府众人原本意态轻松,此刻才察觉有异。向来强悍果决的总管被那少年瞪了一眼后,目光散乱,汗滴如雨,竟像成了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