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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曲 临战(2 / 2)

清辉此时心情甚好,笑着斥道:“怕是怎样?你是天下敬仰的八正堂医仙,支吾什么?那个司徒笑的三流摄魂术我自有破解之法,不需你费心。”

“那少年双腿为重物所压,筋骨已断,血脉俱废,唯有截去双腿才……”齐宪说到一半,忽见清辉脸色转阴,立时吓得没了后文。

清辉回头看看方和,方和也道:“伤势沉重,别无他法。便是截去双腿,也要精心调理才能保命。”齐宪、方和已臻当今医道巅峰造诣,既然二人见解相同,那就是再无他途了。清辉让方和先回房歇息,以备明日天微山之会,自己跟齐宪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

两个少年伶人的躺在床上,面色灰败,眉心有三道暗红细纹,身上伤处涂了药膏,之前在台上饰演韩章的少年双腿肿胀,自膝盖往下扭成不自然的角度。清辉暗叹,右掌探出,冰蓝色的寒光罩住少年的双腿,眨眼间敷上一层厚霜,暂时镇住疼痛,随后手作法诀,两道精芒没入二人眉心,红纹消褪,半盏茶的工夫便醒了过来。

清辉先问了姓名,腿伤沉重的少年叫许玚,年龄稍小的女孩叫许琇。二人都是被戏班的班主收养的孤儿,本来无名无姓,只因戏班的班主姓许,戏班子被称为许家班,所以两人都取了许姓,倒并非有什么亲缘关系。不过二人在戏班子里年纪相仿,结为义兄妹,与亲兄妹也差不许多。清辉对二人大略讲了烟花春潮馆发生之事,又示意齐宪将许玚的腿伤如实说了。

许琇听后垂泪不语。许玚只是呆愣少顷,便勉强欠身施礼道:“公子从瓦砾废墟中救我性命,更延医救治,在下无以为报,只能终生铭记大恩,以图后报。在下双腿已废,不能再登台糊口,好在还识得几个字,如公子府中缺个帐房……”

清辉摇头道:“我既无府邸,也不缺帐房。我亦非此地人士,不日将外出远游。你无需担心,临别前我当会为你觅一生计度日。”

许玚、许琇自幼流落坊间,见惯了世态冷暖,只当对方借故推脱,但救命大恩在前,哪能再说不知进退的话。二人依旧谢了,神色难免黯淡下来。如今虽非乱世,谋生也非易事,一个弱小女子带着个身残的义兄过活,无出身,无积蓄,往后的日子想也知道,必是一片惨淡。

说起来许玚的双腿并不是真的全无保全方法。至少以清辉的见识,若是管书廷肯用无上道法施救,又或是有华彩衣的“玉皇盏”在手,区区腿伤算得什么?可惜万事不能奢求。换个角度看,要不是遇到齐宪和方和这等医国圣手,换作其他庸医治疗,别说保全双腿,连性命恐怕都丢了。总而言之,喜欢作弄人的老天突然良心发现,为二人留了一线生机,运气没差到极点。

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动手了。在齐宪的金针止痛和清辉的玄阴灵力施为下,许玚没受太大痛苦。在伤者自己的坚持下,截腿过程中他一直神智清醒,眼见着骨肉断离居然面色不变,还不忘安慰一旁低声啜泣的女孩,显出与外表不相称的豪勇胆色,不逊于上古传说中刮骨疗毒的名将。清辉暗暗称奇。连齐宪这个有仁术没仁心的霉运神医也由衷赞叹。

医治还算顺利,两个时辰后,累到手抽筋的齐宪宣布大功告成,满头大汗地坐在椅子上喘粗气。清辉取了两枚薛蓉赠送的灵丹叫许玚服下,看样子保命应该不成问题了。

※※※

“明天我们全要上天微山,搞不好有去没回,老神棍,清辉贤弟,你们两个当义士当得兴高采烈,现在打算怎么善始善终呢?”

青简和墨石翁打探消息回来后做在前厅边喝茶边闲聊,见清辉进来,立刻把麻烦挑明。听上去是琐碎小事,但没办法不仔细考虑。

沈家姐妹的麻烦在于她们被修炼邪法的修士盯上,只怕这辈子都得忍受那些意欲将她们掠取作炉鼎的贪婪魔爪,实实在在的永无宁日。

许玚、许琇日后生计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妥的。在山林幽谷里修道和在市井俗世中过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清辉等人恰恰比较缺乏关于后者的常识。

墨石翁笑道:“我救回来的那对姐妹不用你们操心,让杜丫头带去虹映谷,已经说好了。杜丫头的师父对她宠得不行,由她引荐,十拿九稳。傻小子,你自己救的人自己想办法,我老人家却懒得管。”

“老神棍,你也不要推得一干二净。要不是你和你结识的那个故人之女闹得乌烟瘴气,惹来麻烦,人家两个戏班子的小孩哪能被搞到断手断脚、遍体鳞伤?”

青简的诘问多少有些牵强,不过墨石翁似乎被青简抓到了什么痛脚,不但不气,反而摆出一副求教的样子:“青简小兄弟有何高见?”

“两个法子。其一,清辉贤弟出些银子,让二人开个小店铺,日后维持生计虽有不易,但平静度日也没什么不好。”

“我原有此意。不过我们明日就要上天微山,只能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自行张罗。建陵城繁华热闹,银子给的少了恐怕不够,给的多了我们又没有。”清辉摇头叹道,“以往在朗西雪原打猎为生,也没觉得钱袋干瘪。现在……”

“钱和书一样,都是用时方恨少。我们现在白用你的银子,心下着实不安。”青简嘴里说着“我们”,眼睛却盯着墨石翁。如归客栈是建陵有名的大客栈,花费不菲,这几日住店吃喝的费用都是清辉负担,墨石翁被青简瞧得发毛,难得老脸一红。说起来,青简自己分文不出,却能够面无愧色地直视别人,清辉不觉莞尔。

墨石翁不知内情,见清辉、青简笑意古怪,忙道:“天道酬勤,给他们些本钱也就够了,日后能不能发大财还在他们自己,我们哪管得了许多?”

“话是没错。但人各有所长,一行的状元到了另一行里可能就成了白痴。那许玚、许琇在戏台上是一流名角,可做生意未必擅长。人家原本唱上几年后说不定就接了班主的位子,生活无忧,现在却要肢体伤残,被迫改行,怎么看都是有人造孽。”

青简步步进逼,说得好像墨石翁就是罪魁祸首一般。墨石翁张口欲辨,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说,看样子是作定冤大头了。

“这第二个法子就是,墨老前辈,您的那两个挂名徒弟似乎也不怎么得您老的欢心。我瞧那许玚、许琇脑筋灵活得多,不如前辈收二人为徒,也好传个衣钵。”

这下墨石翁倒是突然站稳了立场,说什么也不肯松口,最后竟找了“我与二人没有师徒之缘”、“他们日后得遇名师,前途不可限量”这种似是而非的老套借口,招来青简的冷嘲热讽。清辉在心中也颇不以为然。

不过收徒弟拜师父素是道法传承的头等大事,师徒二人须得你情我愿,勉强不来。别看青简和墨石翁这一老一小平时嘻笑无拘,但心中都有分寸,因此当青简察觉到墨石翁拒意坚决后,便不再多说。总而言之,最后商量的结果仍是清辉出钱了事。

清辉又问二人出去打探消息有何收获,墨石翁和青简对视一眼,嘿嘿贼笑,大概把自己的幸福感建立在某些倒霉家伙的不幸上。

建陵城闹出乱子后,这半日里,天微山已经先后向城内派出六批人马,拔掉了三十一处暗桩,看样子早就探查得一清二楚,一直隐忍不发,现在出手便是根除。建陵城是天微派鼻子底下的地盘,那些吃亏的邪道门派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眼下的天微山百里之内各家势力盘根错节,活像个热油锅。天微派这一出手,如同在油锅里浇了一瓢凉水。不敢向天微派公然挑衅的邪道修士们,一怒之下便寻上了昔日瞧不对眼的家伙出气。如今天微山周围聚集的正邪两道修士之多堪称千年之最,比数月前盛青山之战要多上几倍,仇人见面的机会根本不用刻意寻找就自己上门。你争我斗,死伤不轻。仇恨如同滚雪球一样,牵连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小门派经此一番折腾,也用不着上天微山了,派中好手死伤得七七八八,灰溜溜地回山办丧事去了。

有些胆大艺不高的家伙偷偷遛上天微山盗宝惹事,结果有去无回。正道五派中,虹映坊和玉鼎教与天微派一向交好,早早派人过来相助,把天微山防卫得滴水不透。仓元山虽然与天微派关系一般,这次竟也遣了十位弟子过来,示好之意昭然若揭。

而道门四宗里,玄宗因为四位二代弟子死在天微派的虎落峰上,已经派人兴师问罪,据说信使态度倨傲,险些和管书廷的四弟子秦戈当场动起手来,闹得双方不欢而散。

道宗的宗主严阳真人在今晨传来玉简,表明不会亲自出席。身为道宗二号人物的云阳子由于在盛青山一战后下落不明,亦不能参加盛会。因此这次道宗由新任的首席长老金阳子率门下弟子赴会。

法宗和术宗倒是一切正常,都将由宗主亲率弟子参加。

总之,明日的天微山上应该会是一派群贤会极、万宝齐光的盛大景象吧。当然,如果届时变成群煞汇集、刀剑齐光,也不是很出乎意料的事。

“天微派突然间树了那么多敌人,是不是急躁了点?”

“谈不上树敌,充其量只是挑明立场而已,天微派精明得很,没有一处是乱动手、增加新敌的。那些背地里动刀子、表面笑脸的家伙,反正就差撕破脸了,索性先下手为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把局面搅浑,才能自保渔利,这点倒与我们不谋而合。说到底,我们几个也是管书廷埋下的棋子。被人抓来当枪使,感觉实在差劲透了。”

……

月明星稀,昨夜热闹的夜市,今夜依旧热闹。吆喝、叫喊、嬉闹的人声从外面遥遥传来,提示着屋内的人们此刻身处何地。烟花春潮馆的废墟旁,未受波及的人们笑容不改,仿佛是一直刻在脸上的。身边的死伤,对平头百姓而言,就跟说书人讲的故事没什么不同。不论伤痕是深是浅,没有割在自己身上,便是没有了。

“乱局已成,苍山茫茫,利来利往,凄凄殇殇。雄心万丈,遍野尸横,心冷如灰,黎庶欢腾。”

墨石翁哼着古怪刺耳的调子,啃咬着面前的肥鸡美鸭,胃口好得出奇。

除了齐宪喋喋不休地哀求杜荃施舍解药外,今晚屋内有兴致说话的人实在不多。

(第四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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