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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祖辈往事 二(1 / 2)

 百度搜索新啃文看最新小说更新!!![]当年太爷才年值十七,却格外稳成持重,听姑娘声泪俱下倒也并不慌张。仔细问了姑娘可还记得跑散前的山路,记得多少就详细讲出来。

太爷一边听着一边用水煎了一片褐色软饼,饼入热水中随即化开,一股清苦之气扑面而来。太爷轻声向兰花道:

“野林里不宜煮有香气的食物,怕有野兽循香而来。这汤虽苦,却是能补气续寿,里面有十几味中药散剂,半只山参混着猪皮,新糯米熬得。你放心服下,我来给你分析路。明天一早天亮,我们就动身去寻你爹娘。”

兰花听完强收了泪,和太爷分了苦汤,让太爷睡下歇息,自己守着火堆笼火加柴,整衣净鞋。一夜无话。

过了五更,天边刚开始泛白。太爷便和衣而起。兰花也收拾妥当,在一旁煮水,水里沸着煮碎了的马苋菜。想着姑娘是饿了,太爷从包袱里取出整齐压实的两块干肉。干肉入水便香气四溢,二人匆匆吃完,收拾了防雨布,便上了路。

根据兰花的描述,太爷先带着兰花朝和爹娘失散的入山口走。原来兰花先是一路向南跑,后来在林子里迷了路,又转个圈折了回来。正好遇见太爷出山的那条路,其实两条路相距不到二十里,再算上太爷背着姑娘朝水池子走下的十几里。余下的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兰花向北指,对着太爷道:

“爹娘当时选了条往另一侧山上跑的路,这条路最容易被土匪看见,这些土匪见钱抢钱,见人杀人,尤其是我们这些刚到关外的,最入不得他们的眼,爹娘行动慢些,恐怕,恐怕已经遭了残害了。”

说着兰花掩面而泣。太爷也不禁含泪。思考了片刻道:

“你先别悬心,最近几个放山的把头带着徒弟都朝北山上去,你爹娘许能遇上。这两年从山东过来随把头们打棒槌的不少,要是遇上了还能讨些煎饼子吃”。

兰花顾着哭,哪里能听得进去。深一脚浅一脚的随太爷上了北山。

晨起的原始森林瘴气弥漫,极目远去,近处的绿林接着远处的白雾,白雾里又露着深绿的山脊。乔木与灌木,杂草相生,高低相错,极难辨方向。太爷自小就在林子里行走,眼下带着兰花窜林过河也算是轻车熟路。

行了四五里山路,太爷在前边停住脚,连忙转身对兰花道“上北山没有路,能走的就只有这条代代采参人踩出来的小道儿,你看着这钻天柳新折的断枝”兰花走近,仔细瞧了。钻天柳枝朝上长,枝尖向下弯,几条新枝被人在齐肩处向下折断。兰花看着太爷。太爷面露喜色道:

“看这断枝处树皮仍是嫩绿,枝条还软,定是这两日新折的。这条路放山的常走,用不着留记号,许是你爹娘留下的。我们走一路也没见打斗的痕迹,我想着你得宽心,你爹娘一定平安着呢”。

听完这话,兰花一直绷着得神经总算可以松懈下来,手脚一松,整个人瘫坐在草地上。太爷俯身扶着兰花,取了牛皮水壶给兰花饮了水。人精神一松懈,感觉就变得灵敏,疲劳和酸痛感就全回来了。顾不上多休息,稍坐了一刻钟,二人又连忙起身赶路。

沿着放山人踩出来的山路,二人又走了两三个时辰,再往前走,路就没了。说是路,其实不过就是多几个人踩过,草和灌木都压到的多些罢了。可再往前,放山的就分头搜山找参,踩得路分散,这原始森林里,便很难再区分了。兰花回头看太爷,叫太爷拿拿主意,太爷却忽的停住脚步,对兰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手搭耳旁,顺着风声仔细听。

“那边有人声,我们慢慢过去,别惊着他们”。

说完太爷猫着腰,向西面的陡坡靠近,西面陡坡是块地势向上的断坡,断坡处长了一排极繁茂的椴树,声音时高时低就从椴树底下传上来。离断坡还有十几米,太爷对兰花一摆手,示意兰花停下,自己一个人朝声音源头挪过去。到断坡前,太爷刚要伸头向下看一探究竟,一把小短刀嗖的一声从耳边飞过。太爷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看去,只见断坡处茅草帐篷里窜出两个人。一男一女有倒都四十多岁。见到太爷先是一怔,男的便开口喝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太爷刚要张口,就听背后兰花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这边跑。还未见人就边哭边喊“爹,我是兰花,兰花啊”听了兰花声音,俩老人表情立刻软了下来,赶着往坡上跑,三个人见了拥在一起,哭作一团。太爷从一场虚惊中缓过神来,也跟着流眼泪。

原来自从分开跑后,兰花爹娘就上了北山,沿着采参人寻参的路磕磕绊绊,却也一时不敢停,一直到太阳落了山,看后面没人追过来,才倚在树下笼了火,准备挨到天亮好出山找人。等到东边刚泛白,兰花爹起身折了柳树做记号,二人打算沿着原路折回去。谁知道一连走了好几个时辰就是找不到分开的山路。转着几圈就是出不了这林子。兰花爹急了,在林子里喊人,倒真被几个放山的给遇上了。就带他们先到平时歇脚搭的帐篷里休息着,再过两天挖着参了带着他们俩一块出去。俩老人虽然心急却也请不动刚进山的把头,只能在帐篷里等,又怕山贼来,这两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兰花又把分开后如何遇见太爷的,太爷怎么救了她,又如何带她上的北山,如实的给爹娘讲了一遍。兰花娘边听边抹眼泪,兰花爹一边作揖道谢,一边拉了兰花给恩人磕头谢了恩。太爷年轻,自然是不敢承受这礼,连忙扶了兰花随兰花爹进了帐篷。帐篷一侧靠着坡壁,另一侧是砍了碗口粗细的直松木搭的三角顶,上面铺了厚厚一层新折椴树枝和泛着绿的长茅草,从远处看就像风吹倒的两棵椴树,枝桠凌乱的难以分辨。帐篷虽不大,坐下四人却还显得宽敞。兰花伏在娘怀里还在轻声啜泣。

兰花爹开口道:

“这位小哥儿也知道,我和孩子他娘打山东过来。人上了年纪糊涂,对这山路更是不熟,进来了就是出不去了。小哥您人好心善,多耽误您些功夫,带我们一家出了这山,找找我那儿子,我们一家要是能团聚,我这把老骨头无以为报啊。”

说到这兰花爹叹了口气,背对着太爷抹了把眼泪

“我就这一个闺女了,把兰花许给你,做陪房做使唤丫头,给她口饭吃,别饿着她就行了。我们也不指望挖参了,能在哪个窝棚里落个脚,讨个命活就行。”

太爷听了这话心里也难过,回过头看兰花。兰花此时还伏在母亲怀里,倒是不哭了,眼睛里含着泪也瞧着太爷。看太爷瞧她,便将头低了下去,埋在娘怀里。

太爷转过身来朝兰花爹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取了肉干子煮了汤四个人分了,就着放山的留下的又干又硬的煎饼略略填了肚子。太爷心思单纯,心里纠结着就写在脸上,锁着眉头想自己的事儿。此时太爷心里就两件事,一件采货,另一件是兰花。说到采货,这次出山限期半月,初一走,十五归。如果脚力快也不过十日。出了山都是熟悉的老生意人,包都是事先打好的,太爷到了就取。年底下统一给结账。有需要结现钱的就去山下十三里堡榨油坊的李掌柜那去取。回去的时候,买一马一车载上货给拉回去。要是遇上开山挡道的,报了名姓,知道金家的陪个笑脸,叫声小爷,嘱咐了兄弟给放了去。要是遇见不识抬举的,太爷手上带着枪,就一枪毙了那不长眼的。再说兰花,太爷心里虽喜欢,单说贸然带个姑娘回去就是不敢的,村子里甚少有外来户,仅有的几户也是外面的亲戚朋友,知道来路的。更要紧的是,要是十天半月找不到兰花哥嫂,不仅自己的事耽误了,连兰花的事也不用想着了。想着想着便又叹了口气,兰花爹看在眼里,没作声。毕竟小哥儿年纪尚浅就要思考担当,也算是难为他了。

匆忙吃完,四个人就上了路。太爷在前面带路,后面紧跟着兰花爹,兰花扶着着娘跟在最后。太爷一边走一边给兰花爹讲这山路:

“这上山出山走路要有讲究,如果不常走,就得讲究要诀。上山的路都是两条并一条,下山又是一条分两条,上的时候不注意,见不着汇过来的路,下山朝反向回去就容易走错了。要是分出来的路更宽敞,又缓缓的变向,深山林子里到处有一个样,走了错路出不去都是常有的事了。”

说完又回头和兰花爹商量:

“顾大伯,您看,我们要朝山下村子里去,要是按原来路往村子里走,要走六七个时辰,到村里又是半夜,找不着人问问哥嫂去向,也没落脚的地方,恐怕兰花和顾大娘也吃不消。”

刚过晌午,太阳照的毒,就是这密林子里也照的人难受。跟在后头兰花爹长出一口气:

“小哥儿,依你看呢?”

“从这往西下去有条路,叫石滚子,山势虽陡却是条捷径,咱要是走的快有两三个时辰就到了。”

小哥儿说完,兰花爹点点头说好,朝后头挥挥手叫兰花娘和兰花跟上。四个人又径直朝西坡方向去。

石滚子是条石头路,十几年前北山西坡整整塌了一层。露出白花花的石头来。从山上就能看到山下的村子。有盖房搭窖的偶尔过来砸石头,石滚子路回村子近,也有不少放山拾货的回去的时候就从石滚子下去,近几年人走的多了,也越来越像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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