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嗤之以鼻,反驳道:“丕威将军之死一案,案情尚未明朗,陛下亦只是将宁王爷暂押在宗人府,并未治其罪,将军何以认为宁王爷会被囚禁终身呢?或许他是被冤枉的也未可知。”
禁军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俨然弱不禁风的沈舒窈,气势却毫不示弱的样子,顿时怔愣。
很显然她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因为确实没有接到圣旨要将宁王严加严管起来,而且一切陈设皆比之前较为舒适。
难道说宁王被关在此,只是皇上为了安抚聃狎使臣而故意做的样子?
可是若是做给别国使臣看,完全可以将他圈禁在宁王府,何必羁押到宗人府?宗人府这个地方囚禁的向来都是皇室宗亲,就连刑部衙门都无权过问。
禁军想着自己左不过一个监门校尉,对于帝心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于是,他转首看着顾燊,见神情悠然平静,似乎对他们谈论的事并无兴趣。
他虽然心中窝火,但是也不敢公然在自己上司面前发火,只好说:“此事乃陛下口谕,本将只奉命看守,使臣之死错综复杂,一切皆由圣上裁决,岂是你一个低贱下人可以置喙的?”
“将军所言甚是,小的一定谨遵教诲。”
沈舒窈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与谁起冲突,再者她也没有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嗜好,为今正事要紧。
然后她恭恭敬敬地给守卫的禁军行了一礼,以示对他的敬重。
果然,那禁军见她是个知轻重的,心头的怒火亦消了不少,然后挥了挥手,道:“进去吧。”
于是,她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了一堆阿谀奉承的话后踏上了五层青石台阶之上的垂花门。
垂花门建在外院与内院的主轴线上,雕梁绣柱,相衬得体,它是内院与外院的分界线和唯一通道。
顾燊想着她方才略显滑稽的表情,不由地摇头失笑。
穿过甬道游廊的垂花门,两人到了内院,院落宽绰疏朗,不知是连日降雨滋润了万物,还是青砖地疏于打理,砖石缝隙中已经钻出了两寸高的茵茵青草。
脚踩在那片柔软的青草上,就像是踩在翡翠地毯一般的飘忽,眼前有一排三门的屋舍,直脊上坐着一排破旧的神兽,堆砌着斑驳地浮雕花纹。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前面分别有一圈高墙石砌的拱形月门,沈舒窈知道萧睿必定在其中一个月门里的院子里。
忽然,其中一扇门走出来一个穿着禁军铠甲的人,笑道:“总统领,你怎么来了?”
“栗琨,你那心悸失眠的顽疾,近来可有好转?”
顾燊明澈温和的笑意,让他身上世家子弟所蕴含的雍容华贵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仿若这不修边幅的院落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华丽而又悦目。
栗琨摇头叹息道:“承蒙总统领记挂,还是老样子,只是这些日子发作的没有以前频繁了。”
“这些日子在宫中也没有碰到你,这是我特地托人在高人那给你求来一治疾良方,恰好我今日休沐专门给你送来。”顾燊从袖口里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纸,缓缓地朝他递过去。
“这......这......”栗琨感激地有些语无伦次,他将纸妥善地塞进怀里,“这些年没少给总统领添麻烦,栗琨心里当真过意不去。”
顾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是兄弟何必见外。”
“对,我们是好兄弟。”栗琨附和道,斜睨到旁边的沈舒窈正抱着食盒发呆,“哎呀,总统领,你来就来吧,怎么还自备酒膳?这宗人府的庖人做菜亦是一绝,下次你不必大老远的亲自带来,我直接吩咐膳房做便是了。”
话罢,他就要伸手去夺沈舒窈手里的食盒。
沈舒窈心想这怎么行?若是食盒被他夺走了,她拿什么借口去见萧睿。
于是,在他的熊掌即将触碰到食盒的一刹那,她赶紧抱着食盒跑到一边,“这是礼部给宁王爷准备的膳食。”
“一直给宁王送膳的小厮可不是你。”
栗琨闻言挑了挑眉,然后,咄咄逼问:“说......你是什么人?来宗人府有何目的?你找宁王爷可是有何阴谋?”
沈舒窈被他一连三问弄得有些郁闷,亦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是这样的,之前给宁王殿下送膳的小六回乡奔丧了,于是礼部就将送膳这个差事交给了我。”
“胡说,小六分明就是孤儿,回乡奔哪门子的丧?”栗琨突然叱道:“我看你这小子很有问题,今天你若不老实交代,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沈舒窈的心一沉,怎么今天怎么寸?好不容易撒个谎还被人一下识破了。
她在心中快速地思索对策,恰时,顾燊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徐徐拂来,“这事我方才听到礼部的人说起过,这名叫小六的小厮确实是孤儿,后来被他的远房亲戚抚养长大,俗话说养恩大于天,虽非亲生但亦如父母。眼下养父去世了,他理应回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顾燊侧首望了一眼沈舒窈,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方才所言全部都是真的。
而后他对栗琨说道:“况且,这小厮也确实是礼部临时挑选给宁王爷送膳的,毕竟我曾亲眼目睹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