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菡萏华无斯,暗香悠悠绕曲岸,一阵风来碧浪翻覆,长空掠来几只白鹭直入风荷深处。
沈舒窈走在悠然秀丽的曲桥上,湖风吹起她的裙摆飘兮逶迤。
她的身姿轻盈柔美,犹如微风轻抚着柔软的柳条,婀娜轻扬,又似水墨丹青里春烟清露缭绕,云深无雁漠漠孤萧的梦倚峦峰。
沈舒窈穿过逶迤的曲桥,转进月门之时却发现萧玄奕竟然在自己身后,而他的后面远远跟着垂首端食盒的侍女们。
然后她微微侧开身让开道,想着让他们先走,结果萧玄奕非但没有走在她前面,反而与她一起并肩回了揽月阁,当然午膳也就摆在了揽月阁。
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美食,萧玄奕见沈舒窈神情迷茫,挑眉问:“怎么了?”
她的手在桌面上轻轻画圆,若有所思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长此以往下去,我真担心以后还养不养得活自己。”
她所指是奢并非食材的昂贵,更多的是菜品繁复考究的烹饪,当然晋王府的饭菜一向深得她心,虽然清淡却不失美味。
萧玄奕难得瞧见她这般小女儿的娇态,不自觉地溢出淡淡笑意,他挑了一块羊肚菜放到碗里,不甚在意地说:“那就由王府养,何须庸人自扰之。”
沈舒窈琢磨着他话里的含义,她与他不过约定了一场交易,待事情了解后还是要自谋生路,怎么可能还寄居于此。
她朝萧玄奕看去,见他正望着自己,只须臾她就移开了目光,望着窗外徐徐浮动的疏影,手也从桌上移到膝盖上。
“人贵自知,我与王爷非亲非故,蒙您仗义执手搭救性命而暂居于府中,心中对您亦是感恩戴德,怎么敢长久叨扰于此......况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树梢上,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虫鸣鸟啼声,萧玄奕见她神情自若,潋滟双眸依旧绚丽柔美,分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有一种山高水远的轻缥感。
他望着她,似乎又不是在望着她,或许只是在通过她看向不知的未来,又或许只是在思索一些早已忘却的往事。
他的目光清明如许,深邃的是望不尽的深渊,平静的是浩瀚无垠的长空,而那长空中的繁星点点却在此时微微闪烁起来,神秘而又梦幻。
须臾,萧玄奕将一盏清风饭推到她跟前,平淡地说:“你与林子彦打算从哪开始查?”
这是盛暑天气常做的一道清爽可口的祛暑冰点,是用糯米饭、龙睛粉、龙脑细末与牛奶一起拌匀,垂到冰井深处加以充分地冷冻而成。
“先从新宁坊开始,毕竟这是距离驿馆最近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丕威是否去过,但按常理,人都愿意选择就近的地方,因为方便。”
然后,他随意夹了汤浴绣丸中的一根青菜,放到碗中,“这些地方鱼龙混杂,自己多加小心。”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我能掌握好分寸。”
沈舒窈执起羹匙舀了清风饭,缓缓送入口,这道吃食她非常喜欢,吃得也格外香甜。
清雅的阳光恍若流年梦影,如此岁月静好。
萧玄奕放下玉箸,目光凝视着她,一言不发,窗外烦躁的蝉鸣声,在这一刻显得舒心悦耳,许久,他才敛下目光慢慢吃饭。
而一盏清风饭下肚后,心情愉悦的沈舒窈,终于抬起头看他,“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按祖制王爷要陪同皇上去太庙祭祀祖先,想必这些日子你会很忙。”
中元节,即七月半祭祖节,又称鬼节、地官节。道教认为产生天地万物的三个基本元素是天、地、水,即“三元”,三者称“官”,即时空流动过程中的节段。
天官紫薇大帝赐福,诞于正月十五,称上元节,地官清虚大帝赦罪,诞于七月十五,称中元节,水官洞阴大帝解厄,诞于十月十五,称下元节。
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教宫观举行“中元斋醮”,为民众祈福。道士於是日夜诵经,超度前羽后化的祖师,普渡十方孤魂。
节日习俗主要有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等,亦是民间初秋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的节日,有若干农作物成熟,民间按例要祀祖,用新米等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是追怀先人,敬祖尽孝。
“不过就是为了避免祭祀之日出乱子,多加巡视罢了。”萧玄奕抬眸望着她,若无其事地说:“届时可要一起去放河灯?”
阳光透过竹帘投下一条条编织的金色丝线,闪亮迷蒙光彩,沈舒窈望着缕缕光线不由地出神。过了许久,她才侧过脸看着他,迟疑地道:“好。”
暮霭降临,晚霞斑驳,沈舒窈一身男衫站在王府大门口,仰望着绯色若血的晚霞,王府的马车徐徐而来,然后停在门前。
这时,穿着常服的萧玄奕从府里走了出来,沈舒窈转首疑惑地看着他,“王爷这是要出去?”
“去趟宫里。”他微一点头,然后上马车时看了她一眼,“上来。”
“不用了吧,我和你不同路。”
他慢悠悠地说:“反正现在时辰还早,送你一趟又何妨。”
沈舒窈想了想,既然有宽敞舒适的马车坐,那就纠结个什么劲,于是就毫不犹豫地上去。
虽然天气渐晚,但是的喧嚣却不会因暮色也寂寥分毫,依旧是人潮如海,车马辐辏。
“你这么晚还进宫,皇上的头疾好些了吗?”她觉得与其这样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倒不如找点话题。
萧玄奕右手覆在左手背上轻点,“皇上这头疾是顽症,无法彻底痊愈,这几日太医们夜以继日地调配药方,是以皇上这两日头疾明显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