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饥肠辘辘的沈舒窈就泡在温热的浴桶里,耷拉着眼皮子看着氤氲的水汽,想着还有那么多案牍没有看,她捧起一掬水浇在脸上,温热的水珠顺着她的面颊一直往下流,顿时让她没了困倦的念头。
恰在此时,肚子竟然又咕咕地叫起来了,而且还伴随着一阵痉挛的疼痛,想着现在已临近子时了,她知道是自己饿得有点太久了。
沈舒窈忍着身体的不适,缓缓从浴桶里出来,动作缓慢地穿上衣裳,突然眼前一黑径直瘫软在地。
在头即将磕上屏风棱角的腿上时,她赶紧双手撑地稳住身体,也就是这下意识的动作才让她免于受伤。
可是此时的她全身乏力,双手失力地垂落,仿佛有一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面色青紫呼吸困难。
无计可施的她只能任由身体倾斜靠在屏风边上,此时的无助让她感到似乎死亡已悄然来临,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没有半分畏惧,她只想这样静静地待着,看着琉璃灯盏释放它的耀眼光芒。
她很清楚现在就算是爬也爬不到床榻的,倒不如就这般坐着,感受这难得的宁静夜晚。她毫无血色的脸,恍惚的目光倔强地凝望着灯盏,绽放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沈舒窈感觉到身体微微地发寒,然后是几不可见地哆嗦,眼皮也越来越沉。她很困,不是疲倦的困,是身体虚弱无力所致,她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狼狈的样子。
若今夜注定只能在冰冷的地上睡一宿,沈舒窈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罢了,就这样睡吧,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她的呼吸在不经意间越发急促起来,感觉鼻腔已不能摄取足够多的空气,她无意识地张嘴呼吸,可即便是充沛的空气吸入肺部,也没让她的急促感减轻几许。
突然,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沈舒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她默默地望着房门外那道颀长的身影。
她知道是萧玄奕来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已经睡了让他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随即她又想何必非得要说出口呢?他若见自己迟迟不开门,定然会料想她此时或有不便见他的理由,这样一来他自然就会离去,所以不说反而更好。
想清楚这些,她便轻轻地阖上眼,此时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她倚靠在屏风角落的头部也在慢慢地往下倾斜。
忽然,她的耳畔传来轻推房门的“咯吱”声,有脚步声缓缓朝她行来,那股淡淡的沉水香似曾相识。
紧接着沈舒窈被圈进一只温暖的臂弯,她用尽全力睁眼,一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这样近的距离温热的呼吸都喷在彼此的脸上,她本能地想推开他,却恍然本就没了抬手的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沈舒窈很抗拒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艰难地张嘴,声音嘶哑道:“不必管我,只是一时头晕,一会儿就好。”
萧玄奕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将她打横抱起,沈舒窈的头也顺势贴在了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让她面红耳赤呼吸更加急促。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俯视着她,“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她用力沈舒窈一口,缓缓道:“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之前的那些药膳应该对你的身体有帮忙,为何还是会晕倒?”
沈舒窈见他始终望着自己,窘迫又难堪地别过脸,许久才艰难地说:“莲儿被杀当日,我因太难过而在房中晕倒了,而当时内伤外伤都颇重,未服用任何治疗伤势的药物。更未及时处理伤口,致使失血过多,从此落下了病根,是以才会有今日的晕倒。”
他皱眉,低声问:“你为何不说?”
她望着头顶的纱账,几不可见地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似淡笑亦是无奈,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将在户部为看完的户籍案牍全部带回来了,争取在两日内将绿娥的住址找到。”
“明日下午我有空,待我回府后跟你一起查找。”这时,忽然又有人敲门,萧玄奕起身出去,少顷,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沈舒窈看着他缓缓将食盒打开,不由地别扭起来,“已经很晚了,王爷回房休息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他侧首看了看她依旧苍白的脸色,轻声问:“能坐起用膳吗?”
“可以。”沈舒窈略微颤抖的双手撑住床,缓缓坐了起来,他已经将粥递了过来,她双手捧住慢慢地吃起来。
萧玄奕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她吃,本来吃得还挺自在的她感觉到他若无其事的目光,忽然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别人总盯着看,这会让她觉得特别不踏实,虽然这种不踏实她也说不清源于何处,可是她就是有这样的感受。
她缓缓放碗放下,起身下榻朝桌子而去,她刚要去提茶壶,就听到萧玄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茶凉了就别再喝了。”
言毕,他出去吩咐了一声,一会儿的功夫若兰就将茶水送进来,他将反扣在桌面上的骨瓷茶盏拿起,提壶倒了一盏,而后递给她,“女子不可贪凉,多喝热茶对身体有益。”
沈舒窈迟疑地喝了一口,温度正好,茶水雅致清香,再看他悠然的神情,总觉得他那句贪凉若有所指,明明自己的月信还未至,为什么不能饮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