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冷笑一声,一使劲将匕首拔出,但见那雪亮的匕首上,殷红一片,鲜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元熙一下子倒退了三步,身子摇晃,伤口热血有如泉涌。
他怒声道:“李平,连你也背叛我!”
这一句话说出来,因为受伤太重而弯腰剧烈咳嗽。
李平一挥手,十数名黑衣人突然出现,手中皆持着利刃。
元熙愤怒到了极点,抽出腰间长剑,与这些人战在一起。
他毕竟是出自名师指点,从小学武又十分用心,寻常武士根本没办法奈何他,可是这批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杀手,个个出手狠辣!
李平又从旁指点,专挑元熙的软肋下手,短短的片刻之间,元熙身上受伤极重,鲜血喷溅,继而在袍子上急速扩散成一片污黑。
只听到噗地一声,他捂住了右眼,发出了惨叫,那凄厉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就像是绝望的嚎叫。
随后那些黑衣护卫毫不留情,一拥而上,一柄柄长剑过来,砍断了他的双腿。
元熙蜷缩在地上,脸上的神情痛苦至极。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十分温柔,十分可爱:“三殿下,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仿佛是感叹,又仿佛是笑意,听起来却是异常熟悉,顾澜烟!
是顾澜烟!
元熙失去双腿,面上也被划了数刀,一张俊美的容颜早已被彻底毁掉。
血糊了眼睛,仅剩下的一只左眼视物模糊。
但他还是勉强听出了这声音,厉声道:“顾澜烟,你这个贱人!”
顾澜烟微笑,从一边慢慢地走了出来,她一出现,李平和黑衣人全部停了手,乖乖地跪倒在地。
顾澜烟的双眼似是深不见底,流转动人:“这是怎么了,伤得如此严重。”
“别再假惺惺了,一切根本都是你安排的。
你还真是毒辣。”元熙伸手擦拭右眼血痕,恨声道。
顾澜烟轻轻一笑,发间缀饰的璎珞犹在珊珊作响,声音清丽:“哦,是么?
论起狠毒,我又怎么及得上三殿下你呢?
一次次你都想要将我置诸死地,如今我不过向你学了三分而已啊!
这一次的奉还只是学了一个皮毛而已……”
元熙跌坐在地,面带伤痕,身上血如泉涌,却仍保持着皇室的尊贵。
他绝对不会在顾澜烟面前示弱,更加不会求饶!
他扶胸喘息着说话:“你老早就在我最亲近的人身上打主意,定下如此歹毒恶计,当真比我还要卑鄙!”
顾澜烟轻声道:“是啊,我的确很卑鄙。
但这高尚两个字,对你我而言,不过是绿水鱼痕、碧空虹影还有水中之月!
我不过是个寻常人,既然狠就要狠到底,何必假惺惺地手下留情呢?”
元熙血肉模糊的眼睛看向了李平的方向,吃力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他?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可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李平没有开口,深深地垂着头。
顾澜烟笑了笑,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他一直都很怨恨你,若不是你的母妃,他的家人何至于受到牵连全部死于非命呢?
可笑你以为自己给了别人一点恩德,别人便要感恩,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
他在你府上这么多年,只能隐形埋名做一个总管。
可是我却答应将他推荐到更能发挥他才干的官位之上,你说,他会不答应吗?”
李平没有否认,只是更深地垂下了头,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安。
也许那其中有愧疚,可那又如何,郡主说的,没有错。
他的家人因为当年元熙的亲生母亲而丧命,他为什么不能仇恨?
元熙虽然救了他,却一直让他做奴才,又有什么好感激?
如果不是郡主,他恐怕一辈子都要做人家的奴才!他不愿意!
果然是顾澜烟!真正致命的一击,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元熙最信赖的人就是李平,可最后背叛他的,正是这个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人。
他以为母妃的亲人不会背叛他,可现在他才发现,刚才的何靖才是他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然而,却死在了李平的手上。
可笑他元熙,还把李平看成忠心耿耿的属下。
可笑,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被你不信任的背叛,根本无关紧要,可是被你真正相信的人背叛,才是天底下最痛的事!
顾澜烟太了解元熙,她之所以在悬崖上放过他,根本不是要让他逃出生天,而是要让他尝到什么叫无路可走,什么叫被人背叛,什么叫痛到发狂!
顾澜烟淡淡道:“这种事我是跟你学的,你可以让静妃出卖我,我为什么不能令你的忠仆出卖你?”
元熙愤怒地快要发狂,满腔怒火阴沉凄烈地跳动着。
如果可能,他已经扑过去,狠狠扼住顾澜烟的脖子!
然而他自己已先倒下了,满嘴都是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