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烟看了张夫人心有余悸的模样,想了想,却问起另外一件事情:“娘,当初我的失踪……
你一直都没有把实际的情况告诉我……”
张夫人听到她问起,目中流露一丝冰冷的怒意,道:“不是我不说,是怕吓着你。
当年鹤城王爷叛乱,你父亲领军去平叛,一日夜里,咱们不远处的刘府突然着火。
一阵兵荒马乱的,那群乱军便冲了进来。
那时候整个府里都乱了,娘一直以为乳娘和护卫都在你身边,所以就去先去找你祖母。
等到张家护卫诛杀了叛党,娘急匆匆的带着人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乳娘已经死于兵祸,你也不知所踪了……”
顾澜烟点了点头,道:“听说那一场兵祸,连累了不少世家。”
张夫人一愣,随即垂下了眼睛,道:“是啊,各大世家都或多或少有些损失,包括孟皇后的娘家,也死了不少人。
不过,当初那场兵祸委实来得莫名其妙,原本你父亲领着军队在外,京都之中自然有人镇守。
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群乱军,这批人又怎么会跑到张家来?
若非咱们发现得及时,怕是一家都要和旁边的刘府一块儿罹难。
这事情我们一直都在查证,无奈何当初的人都死了,没有任何的证据。”
“孟家死了不少人?
都是什么人?”顾澜烟把握住了张夫人口中的字眼,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张夫人点点头,道:“是孟后之父孟修的四个亲兄弟和孟家的三个元老。”
这些秘事,寻常人是很难得知的。
顾澜烟听到这里,看了周围的几个丫头一眼,张夫人见她眼神就知道她的意思,笑道:“娘绝对不会把不清不楚的人送到你身边来的,放心吧。”
张夫人为人大气随和,却不是傻瓜,再加上对顾澜烟的爱护,自然会选择最信赖的人送到她身边来。
这也是她刚才说话没有顾忌的原因。
张家这等权贵之家,自然有管教人的法子,这些奴才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的手上。
哪怕有人拿刀子逼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为了全家人的性命,也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顾澜烟当然明白这一点,只是她骨子太谨慎了,从不肯轻易相信别人。
但听了张夫人的话,便点点头,继续问道:“孟修和这些人的关系如何呢?”
张夫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面上的笑容带了点讶异,道:“关系?
这死去的七个人,恰好都是孟修的至亲和长辈,关系自然是——”
她想到这里,突然住了口,随即脑中灵光一闪。“不,不对,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孟修仗着军功显赫,向来为人强硬,为了排除异己,他设计了一系列的冤假错案。
冤枉当年与他政见相左的刑部尚书崇天、参赞大臣王麟,给他们罗织罪名,抄没他们的家产。
不止如此,他还屡兴大狱,用刑过严,弄得大家对他又恨又怕,十分畏惧。
后来,他更是扶持着今上登基,女儿又做了皇后,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尽管他树敌颇多,可碍于孟家权势与他本人的赫赫军功,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尽管如此,孟家当时却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孟修,孟皇后作为他的亲生女儿,自然也是他的强力支持者。
另外一派却是以孟修的亲弟弟孟铭为首,结合了孟家不少的反对势力。
由于孟修为人过于霸道嚣张,树敌太多,后来孟家的人就几乎都倒向了孟铭一派。
而孟铭身为孟修的一母同胞兄弟,本该共享尊荣,可孟修对待他却像是对待奴仆一样呼来喝去。
他自然心生仇恨,渐渐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当顾澜烟听到这里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所以,虽然这些死去的孟家人和孟修是至亲。
但他们非但不是孟修的支持者,反而是他的敌人。”
“这话,倒也不全对。”
张夫人摇了摇头,道,“除了孟铭之外,死者之中还有孟修的另外三个弟弟,孟康、孟京、孟蛰。
以及另外三个长老……
他们都是保持中立的立场,若是孟修真的策划了兵祸,大可以只除掉孟铭,为什么要对其他人大开杀戒呢?”
顾澜烟目光微凛,道:“这样不正是可以掩人耳目吗?”
张夫人的面色有瞬间的惊讶,道:“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情愿杀掉自己的亲人?
这岂不是畜生所为。”
张家人有今天,是凭借着一代一代的功劳和智慧才走到这一步。
尤其是这一代的镇国公,更是个十分正直的人,虽然在外面对付敌人也会用一些非常手段。
但对待自己的亲人却都是全心全意。
可以说,张家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至亲而存在的,家族荣誉和权势地位固然重要,在他们看来却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所以张夫人并不能理解。
的确,若是家族的荣誉不能用来保护亲人,那它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可是,当初的李冰之却完全本末倒置,十分的可笑。
顾澜烟看着张夫人白皙温柔的面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若是她所料不错,这场兵祸的确是孟后所为,借机会除掉了自己父亲的威胁,又给各大世家造成了沉重打击。
偏偏孟家不止损失了一个孟铭……
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怀疑背后主谋是孟后,因为她的父亲在这件事中也损失了一部分支持者……
孟铭试图夺权不是一日两日,孟后却一直隐忍,用其冷静睿智一步步设局,将夺权者一举诛杀,夺回了孟氏当家的权利。
不过,能对自己的叔叔下手,孟后的狠毒还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