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夜探王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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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

冬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不很厚,却足够将夜里行走之人的行迹暴露,却也能替某些高手将行迹迅速掩盖。

一枚轻如飞燕的黑色身影飞快地在一道又一道屋檐之间跳跃,最后落在羿王府亮着灯的书房顶上。所过之处,仅仅留下一点点几不可见的脚尖印子,又很快被薄雪填满。

殷如歌身形很快,动作很轻,等周围的暗卫反应过来的时候,殷如歌已经来到司徒易峥书房门口,轻盈落下如同九天玄女降世,丝毫没有身为闯入者要隐匿的自觉。

紧随殷如歌身后而来的暗卫将殷如歌的退路团团围住,警惕地盯着面前几乎瞒过他们所有暗卫眼睛的女人。

屋檐下为迎接九皇子回归而新挂的灯笼耀着女人的倩影,一身夜行斗篷却巧妙地将女人的具体身形掩盖。可她一双杏眸中透着清冷,足以让所有暗卫想到“天煞”二字。

殷家长女殷如歌,天生红眸不与人近。

可外人只知殷大小姐绝美无双,聪慧过人,精于算计,商界翘楚,却不知她的功夫竟已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若不是她自己现身,只怕她此刻当真潜入书房他们也毫无察觉!

是他们的防卫太弱了吗?但他们都是小时候便跟着主子,十年来为了给王爷复仇东山再次日日苦练的精锐。目前为止,除了主子,再没有第二个人能逃过他们的天罗地网。

当年那个小小年纪便英姿飒爽的女娃娃,每每与主子比武时候都能打个平手,原以为是主子让她,如今看来,此女子本非凡人。

如今长大,竟越发深不可测!

书房里,司徒易峥正悠闲地烤着火,看着书,一点都不像是丢了皇妹之人,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淡然处之。

上等梨花木案上放置着极品端砚,里头本来磨好了的墨因为许久未用,迅速又凝了起来。然那股淡淡的墨香,却在温暖的房间里氤氲着。

晕黄的烛光勾勒着他那张亦正亦纯的脸,倒衬得他的五官比白日里柔和不少。

听到动静,司徒易峥幽深的眸子轻抬,紧闭的薄薄木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随即他幽深的眸子里浮动起忽明忽暗的光泽,想不到她真的来了。为了一个暗卫。

“让她进来。”司徒易峥朗润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殷如歌耳中。暗卫们收到命令,当即隐匿在黑夜中,如同出现时候那般形同鬼魅。

江湖上传言厉害非常的雪庐公子,并不真的只是朝堂上传言的残废九爷这么简单。而真正见识他的真面目的人只怕不多。

连殷如歌都心里纳罕,这个连一星堂都搜集不到太多资料的雪庐公子,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他如今回京,难道真的只是来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的?

木门打开,司徒易峥的目光自然落在殷如歌身上,幽深如同古井,又如同旷古之前的一眼,深邃而让人捉摸不透。

殷如歌身着夜行衣站在那里,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她绝美的身形掩盖,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夜色中绽放的一朵黑莲,又像罂粟,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殷如歌不动声色地摘下帽子,便露出她那双清冷绝世的眸子。而她身上的冰冷气度,透过那斗篷上吞噬万物的黑色展露人前,仿若这是一朵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莲,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将你引向她。

可惜依旧蒙着脸。

“殷家长女殷如歌,将门之后,果然不辱门风,”司徒易峥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压力,如同铅石压上人心,“只是殷大小姐如何对我易王府的路线如此熟悉,直接便寻到本王的书房来了?还是说,殷大小姐调查过本王?”

最后一字落下,那话语便向一把重锤锤上殷如歌的心口。若是一般人,早被这样帝王一般的威严吓破了胆。

然殷如歌到底非常人。

她不过抬起纤纤素手掸了掸身上落下的微雪,抬眼面不改色道:“王爷不必给民女扣上什么罪名。偌大易王府,只此处灯火通明护卫众多,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此处有何人。至于此处究竟是书房还是卧房,如歌却并不知晓。”

“哦?”司徒易峥的尾音明显带着怀疑。他那好听的低低的嗓音带了一些蛊惑人心的低哑,仅仅是一个“哦”字,也让人心头不自觉地一跳。若是心里有鬼,只怕此刻统统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殷大小姐倒是能言善辩,”司徒易峥幽深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殷如歌,嘴角挂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就像是浅浅玉面上反射的淡淡月光,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只是不知殷大小姐深夜闯我易王府,意欲何为?”

面对司徒易峥一步步的逼问,常人只怕早已喘不过气来,殷如歌却仍旧气定神闲。她不慌乱,也不气恼,好像司徒易峥的试探在她眼中不过再稀松平常的事,半点也引不起她的情绪波澜。

她甚至好像懒得去猜,猜司徒易峥这样的试探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纸叠的千纸鹤:“易王殿下既请君入瓮,反倒要和民女讨论夜闯易王府的罪过吗?”

那纸鹤不大,展开来恰好托在殷如歌肤色莹润的掌中。原本那纸鹤司徒易峥就折得十分精致细心,如此一衬托,倒像是一件艺术品。就这二人的样貌品格,若不是此刻的气氛有些紧张,这只纸鹤只怕会被旁人误会成定情的信物。

这是今日在街上小孩儿塞到殷如歌手里的。

司徒易峥抬手将面前的书册合上,悠悠地问:“你既把幼年的事忘了,又如何确定这是本王给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易峥明明早就确认过殷如歌已经失忆,但他还是觉得,殷如歌就算失忆,也不该把他们俩的事情忘了。所以他的语气里,颇有些赌气和不甘心的味道。当然了,殷如歌是听不出来的。在她的记忆里,早就已经没有了这号人物的存在。

若不是当初去了药王谷一趟,吹杏坊又给她送来九王爷的信息,她根本就不会对这个人有太多关注。毕竟,他离京十年,早已游离于天盛朝堂之外了。

原本,殷如歌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处,但当日公主雅琴拿纸鹤当传信工具让她送信给雪庐公子,而雪庐公子,也就是此刻他面前的易王司徒易峥,也拿纸鹤信用——如此特殊,她一猜便猜到了。

不过,殷如听得出来,司徒易峥对她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似乎有些不满。

殷如歌有些无奈,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打紧?七八岁的孩童,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记忆和交情?

殷如歌无所谓一笑:“幼年的事民女确不记得。但总归有人记得。”

无所谓,不在乎——这是司徒易峥从她眼中读出的情绪。他紧了紧袖中的手,随即又松了松,目光都幽深了几分。

他调查过当年殷如歌落水的事——原来殷如歌与他一同摔下假山,自己也昏迷了几天。醒来后殷如歌的确立刻便打算到易王府探望,却被人殷家人借口拦住。而后她到昭恩寺替他祈福,结果被人推下了昭恩寺后山的寒潭,这才把小时候的事情给忘了。

再后来,她被重新定义为天定煞女,连带着殷家被冷落,吃了很多苦。到底还是他欠她一些。

可……一想到殷如歌今夜是为了血刃这个隐卫而闯的他王府,司徒易峥的眼里便又冷了几分。

“想不到殷大小姐对自己的死士感情如此之深,竟为他冒险夜闯我易王府。”司徒易峥紧了紧手心。十年,足以让她的生命里出现比他更重要的人。

也许在她的心里,他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且近来他越发感觉到这一点。尤其是她看他的陌生目光,每多看一次,这种感觉就越深一次。就好像他十年的牵挂,单薄得像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

司徒易峥幽深的眸光里耀着犀利的光芒。她本冷血,却对这个死士有别样的感情。

殷如歌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纸鹤。将允州母子安顿好了之后,她回府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纸鹤。然其中并没有别的,只有“血刃”二字。

血刃,她身边最卖命的死士。他之所以带着面具,自然是因为他脸上有不可见光的东西。只是这一点,鲜少有人怀疑,因为她并没有让血刃变成她的暗卫,而是光明正大地让他做了车夫,出入都带着他。

如此显眼,最危险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常人虽好奇,久了也便见怪不怪不深究了。可显然司徒易峥并非常人,注意到了常人不在意的事。

“王爷是何时盯上民女的车夫的?”殷如歌清凌凌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波澜。也不知道她对这个血刃,到底是担心,还是不担心。

顿了顿,司徒易峥道:“当日在一品茶楼前,殷大小姐的死士以一人之力从惊马的铁蹄之下救下那三岁孩童,两丈开外身形如电,非常人可以做到。”

殷如歌低眸,原来是那日。当时那孩童命悬一线,血刃若是因此出手而暴露了身份,也情有可原。

“雪庐公子以内力灌注茶杯,阻止了惊马的狂奔,却是常人肉眼不可见的。”殷如歌接话,点出当日旁人也未曾注意到的细节。那只落地的茶杯,属于她的一品茶楼,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当时事发之地距离最近的一品茶楼尚有一段距离,司徒易峥依然能够阻止惨案发生,可见其内力惊人。

司徒易峥,常人眼中的残废王爷,毕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雪庐公子,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可殷大小姐到底不是常人。”司徒易峥轻笑。他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那只茶杯,没想到她竟心细如发,那样纷乱的场景下还能看到他飞速而出的茶杯。

若说她没点本事,怕是唬人。

“之后呢?王爷就盯上我家血刃了?”殷如歌追问。

我家血刃?!司徒易峥几不可见地剑眉一皱,黑曜石一样深沉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而他修长的指尖,也猛地缩紧,叫得这般亲密做什么?!

司徒易峥似乎不愿掩饰自己的不悦,便慢悠悠地道:“当日在皇宫之中长廊之外,殷大小姐的死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与本王同时挡下高子全的飞石。如此手速,本王岂能不引起重视?”

殷如歌却对司徒易峥故意放慢的语气毫无察觉,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世人皆言雪庐公子武功盖世,如今更是因为打败款媚而位居风云榜上第三,能有幸被九皇子注意,的确是血刃的本事。只是不知易王特意传了这只纸鹤过来,只写了这样一个名字,究竟何意?难道是想讨了血刃,去做您的暗卫?”

还真是会装糊涂呢。司徒易峥紧紧地盯着如今已长成大人的殷如歌,却每每还是能看到她小时候的样子。她永远,都是这样聪明,机智,滴水不漏。她早知道他在威胁她,否则,如何会深夜前来?

只不过,她还在试探而已。在等他的底牌。她并不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殷大小姐真会开玩笑……”司徒易峥薄薄的唇角勾着高深莫测的笑,又带着一丝莫名的魅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又或者,并不需要去学,因为在她面前,他便会不遗余力地绽放自己的魅力。

“我易王府的护卫何其之多,不必从殷大小姐身边调度。只是这个血刃来历不明,面上还刺着金字……”司徒易峥将话说了一半。而另一半究竟为何,两人自然心知肚明。

殷如歌便知道,司徒易峥怕是真的查到了些东西。

可殷如歌被抓住了把柄,面上却依旧淡然:“王爷不会直接将民女送官吧?”甚至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笑意,当日在街上决定杀死喜塔腊的马的时候也出现过。隔着面纱,司徒易峥也能感受到那笑的危险气息。

司徒易峥薄薄的嘴角勾起一丝愈发轻润的笑意:“殷小姐是聪明人。想要保守秘密,想要保护身边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若是本王不乐意,莫说是见官,本王自己便是官,有些生杀大权,本王还是做得主的……”

“王爷想让民女做什么?”殷如歌也不磨叽,立刻顺势而问。

倒是反应很快嘛。虽然殷如歌正一步步照着他的计划在走,但司徒易峥剑眉却皱得更深了。因为殷如歌越是配合,就越是证明他的猜测没错——殷如歌对血刃,就是与对别的男人不同!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近来本王在调查新科状元阮一贤,”司徒易峥顿了顿,稳住心神道,“很巧的是,本王发现殷大小姐也在调查此人。就是不知,殷大小姐调查到什么?”

“阮一贤,新科状元,孤儿,其原乡乃是允州葫芦县,自幼父母双亡,被葫芦县的县丞收留;高中状元后被户部尚书高执收做义子,”殷如歌不紧不慢地道,“他虽被尚了驸马,却早已有了妻儿。若是王爷能替民女保守住血刃的秘密,那么民女自有办法让阮状元现形,免公主受祸害。”

“哦?”司徒易峥看着殷如歌笃定的神情,“不知殷大小姐手中掌握了什么样的铁证,又需要本王如何配合?”她既能对阮一贤的情况了如指掌,只怕聪明得早清楚了他的目的。

商界的殷老板,依旧把兵法的知己知彼运用自如。她也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却原来,她的底牌在这里。

“太后寿宴在即,到时候会是一个好时机。”殷如歌简单地道。

“空口无证。这可不是件小事……”司徒易峥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面前的上等梨花木桌案,看着殷如歌的眼中透出一丝丝别样的探究。她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说,民女找到了阮一贤的妻儿,王爷是不是就放心许多?”殷如歌晓得名满江湖的雪庐公子绝不是等闲之辈,若是不将事情挑开,只怕对方无法完全信任自己。

“哦?”司徒易峥倒是有些意外。他的手下都没能找到的人,想不到竟然在她的手里?她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也早就在关注这件事?

司徒易峥那般不加掩饰的炙热的目光打在殷如歌的脸上,显然她的提议让他很是满意。殷如歌轻轻地皱了皱冷眉,随即抱拳:“若王爷无其他事,夜深雪重,如歌这便告辞。”

既然谈妥了条件,殷如歌自然不愿多做停留。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司徒易峥看她的眼神不那么一般。就像……

就像盯着一只兴味许久的猎物一般。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司徒易峥亦没有多做挽留,只静静地看着殷如歌转身决然离开。目光里毫不掩饰的炙热渐渐散成不尽的无奈。

她竟半点留恋也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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