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夜探王府(2 / 2)

等殷如歌的身影消失,绥峰忍不住出声道:“主子,其实您不用血刃威胁殷大小姐,殷大小姐也会帮您的吧?您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吗?你就这么肯定?”司徒易峥轻笑道,“连我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你觉得她还是当初的她吗?”

“……”绥峰一噎。什么你你我我的,主子又开始说些听不懂的话了。

但他懂得,殷老板在商界那可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出名的,主子这般用血刃威胁她,真的没事吗?

看着自家主子少有的笑颜,绥峰摇了摇头。算了,主子愿意作,就让他作好了,只愿到时候殷大小姐手下留情些……

果然不出两日,司徒易峥果然因此得到了“回报”。此是后话。

殷如歌从易王府回了将军府,刚进屋,青蕊便迎面而来:“小姐,如何?”

“易王果然在调查血刃,”殷如歌道,“只是不知他到底掌握了多少。”

“那怎么办?”青蕊有些担心。而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以她对司徒易峥的了解,以他的手段,他想要调查的事情,怕是没有调查不到的。毕竟小姐是忘了小时候的事,但她却是记得,记得当年的九皇子是有多么出类拔萃。

“此人的确深不可测,”殷如歌道,“关于易王的信息如今一星堂搜罗得不多,但光从雪庐公子这份便可看出此人城府颇深。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寡言少语,其实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他身边的绥峰,原是历代保护贤妃一家的勇士,这条线,亦不能小觑。”

青蕊点点头,心想,其实小姐您防着谁也不该防着易王殿下的。那可是小时候有过过命交情之人呐。何况当年边城突发疫情,若没有易王殿下赶往边城研制解药,小姐早就没命了。

还有当初冰崖之上明璇为何要杀小姐?不过就是因为易王殿下这么多年来依然心系她家小姐罢了。还有玲珑公主故意让小姐带去雪庐的纸条,“非卿不嫁”四字,若不是易王殿下默许,怎么会变成流言传了出去?

只可惜,自家小姐一向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上心罢了。

*

这日,司徒易峥正于书房看书,管家吴笙手里捧着个小盒子进了来:“王爷,外头来了个先生,说他是一品玉器行的韩先生,给王爷送来了您要的寿礼。”

“寿礼?”司徒易峥疑惑地着看向绥峰,用眼神询问是否是绥峰自作主张,到什么一品玉器行看中了什么寿礼。可绥峰却是摇头。

吴管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道:“王爷,韩先生说,是您托殷大小姐在玉器行看下的一件,说是您给太后准备的寿礼。”

司徒易峥更是满脸疑惑:“本王何时托人在她家的玉器行里订过寿礼?”

“这……”吴管家更迷糊了。怎么王爷自己订下的东西自己忘了?总不可能是殷大小姐胡说吧?

“她可还说什么了?”司徒易峥想了想,和殷如歌和玉有关的,只怕就是当日他为了救她而砸坏的玉扳指了。

“哦对,”吴管家这会儿才将手中的檀木盒子呈上,“韩先生还特意要属下把这个交给王爷,说是王爷亲启。”

司徒易峥掀起眼皮子看向管家手中精致的檀木盒子,看大小估摸着就能装得下一枚玉扳指。司徒易峥从绥峰手中将盒子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那祖母绿的扳指。

细细地看了看,那扳指竟修复得玉润如初。若非这东西他确确实实见过缺角的时候,只怕他自己都不信这东西损坏过。这个韩先生,还算是有些本事,才没几日的功夫,竟然就修好了。

可……那韩先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玉当真可以修复么?

司徒易峥心里疑团满满不知找谁问去,但既然玉扳指已修复,而且殷如歌还用了这样的方法掩人耳目,那么他也没理由不收下那寿礼。又刚好太后喜欢玉器,省得他再去找。

司徒易峥心想殷如歌办事果然妥帖,随即“啪”得一声合上盒子,对吴管家道:“不错,那寿礼的确是本王让殷大小姐送到府上的,本王差点给忘了。你且命人好生收着,来日太后寿宴时本王要送进宫去。再替本王好生谢谢韩先生。”

吴管家“诶”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然吴笙没走两步,司徒易峥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赶紧叫住吴管家:“那寿礼,多少钱?”

吴管家如实回道:“哦,王爷,韩先生说了,那红白玛瑙雕双鱼龙纹花插,是一品玉器行里顶好的料子雕琢而成,所以,值两万两。”

“两……”绥峰一口气憋在胸口。前阵子给主子的续命丹也不过要了一千金,这一件玉器竟比主子的命还值钱。殷大小姐这不是故意报复,狮子大开口吗?

主子不过就是让她帮忙搅黄十二公主的婚礼,稍稍用血刃威胁拉她一下,殷大小姐竟如此睚眦必报。不过想想,这也的确会是殷大小姐干出来的事,主子也是自讨苦吃。

“太棒了……”司徒易峥摩挲着手中被修好的玉扳指,嘴角微抽。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如今狮子大开口以及睚眦必报的能力——上回他的确说过要欠她一些好让她记着自己,可如今……他竟有一种要填无底洞的错觉。

害,看来要好好努力赚钱了——想他闲云野鹤雪庐公子,何时对钱上心过?无奈,媳妇儿喜欢啊。

思定,司徒易峥将扳指戴上,问:“这两日琴儿如何?”

不问这事儿还好,一问这事儿,绥峰就开始结巴:“主,主子,说了您可别生气……”

“怎么?把人跟丢了?”司徒易峥仿若早就料到一般,语气淡淡。

“丢倒是没丢,但,但公主她现在待的那个地方有点儿……”绥峰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有点儿什么?委屈她这个公主?”司徒易峥不以为然,“她就是从小在宫里被父皇母妃宠坏了,自小就任性妄为。让她出去吃吃苦头也是好的,免得她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因为她活着。”

“不,不是,”绥峰见自家主子误会,忙深吸一口气道,“公主如今人在吹杏坊……”

“吹……”司徒易峥脸整个就黑了。吹杏坊那是什么地方?说得好听一些,那是京城最大的歌舞坊,若是说得不好听一些,那就是京城最浪的风月场所,说得难听一些,那根本就是个风流场所!

司徒雅琴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当朝公主,而且是当朝最受宠的妃子所生的,最受皇帝宠爱的玲珑公主!如何,就去了吹杏坊?!

“不是,主子,其,其实吹杏坊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不堪,那里真的就只是看看舞蹈,喝喝酒,弹弹曲子,吟诗作对啥的,其他的也不干……”绥峰自个儿解释得也有些为难。

“怎么?你去过?”司徒易峥一个眼风凉凉过来,绥峰立刻噤声。去,他是没去过的,但总是听人说过的。好像,再没有比吹杏坊名声更大更清白的歌舞坊了,否则太后寿宴,宫里也不会点名要吹杏坊的舞女献舞啊。

不过,毕竟他们也不在京城待着,一听这样的地方,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成见。所以当即司徒易峥黑了脸,绥峰也没办法再替吹杏坊辩驳——准确地说,是为底下人辩驳。毕竟,公主去了那种地方,下头竟然没有人阻止,那可不是护主不利吗!

原来,当日司徒雅琴告辞了殷如歌之后,为了躲开官差,在街上晃了几圈,很快便迷了路。好容易问了些人找对了方向,忽然冲出一伙人,对着她拔刀就砍!

司徒雅琴当时吓坏了,想着大概是自己出宫的行踪暴露,阮一贤的人前来报复,便更加慌不择路地逃命,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杀手们也耐不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很快把人就跟丢了。

但,司徒雅琴还没得意够,便发现自己已然身在吹杏坊。当时她并不晓得那是个什么地方,只看见四处布置精美,女子们练舞的练舞,唱歌的唱歌,更妙的是还有各种各样的好琴!

要知道,司徒雅琴人如其名,她师从当年琴圣许伯牙,如今一手琴艺在天下风云榜琴榜上排名第七,也是个人物,旁的不爱,只爱琴。所以当时看到那些宫里都不一定见到的绝世好琴,顿时开始流连忘返,这个弹弹,那个试试,就把吹杏坊的老板娘梨花弹出别样的心思来了,连哄带骗,想让她过两日登台献艺,捧成花魁。

“花魁?!”

听到这两个字的司徒雅琴这才如梦初醒,看着周围这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多多少少带着些风流之韵,再看一眼门外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几个彪形大汉,再看看自己分明穿着男装对方却早认出她是女子,顿时知道自己进了狼窝,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

“爷,您进来呀!”

“张大爷,您这可是好一阵子没来了,秋红都想死您了……”

……

华灯初上,司徒易峥一方轮椅停在街边,面色铁青地看着面前挤着一堆桃红柳绿花枝招展女人的大门,双手狠狠箍着轮椅扶手,恨不得把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子捏死。

他的皇妹,竟然会来这种地方?!而且,据手下人说,司徒雅琴本来只是为了躲避官兵误入此处,那老鸨子竟然看中司徒雅琴的美色,直接将她绑了,过两日便要拿她做花魁?!

都说吹杏坊是整个都城最风雅的风月之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风雅!可想而知,这个花魁就算是不做,司徒雅琴公主的身份也被玷污了。

绥峰看了眼那花红柳绿的青楼,默默地流了一脑门子冷汗,抬手给司徒易峥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主,主子,这边……”

虽说那吹杏坊的确是有名的歌舞坊不错,但也不至于和这种三流的地方混为一谈。主子这是误会了什么?以为吹杏坊竟是这种艳俗之地?

果然是没逛过秦楼楚馆之人,对着这等地方竟然这样深恶痛绝的表情,面对过路人奇奇怪怪的注目礼,要不是不敢,他都差点要掉头走人说自己不认识司徒易峥了。

司徒易峥先是一愣,然后定睛一看,那花红酒绿的门口,正门烫金牌匾上写的,是“醉花荫”三个大字,并不是“吹杏坊”。

司徒易峥耳根子“噌”得一下就红了,当即轻咳两声:“我不知道不是这儿吗?多嘴!”说着,朝绥峰指的方向而去。

绥峰看着司徒易峥略显狼狈的背影,把着剑偷笑两声。唉,算了,主子十多年来不近女色,也难怪他不是?

片刻后,绥峰收了偷笑跟了上去。

*

吹杏坊位于盛京最繁华的娱乐街道——也可以说是因为吹杏坊的开设,使得这条原本寂静的街道重新喧闹了起来。

值得注意的是,吹杏坊原本不叫吹杏坊,不过是个叫做轻歌坊的可怜女子卖唱之处。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位打江南来的名为梨花的绝色女子空降吹杏坊,携带一身歌舞唱跳并据说用不完的盘缠,将轻歌坊盘了下来。

当时轻歌坊停业了三个月,京城人也并没有觉得少了什么。可是自打轻歌坊改名为吹杏坊之后,这个地发便从此焕然一新,渐渐成为京中人娱乐消遣的好去处——没人晓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吹杏坊的女子,向来卖艺不卖身,子时一过准点打样,绝不留人。可就是这样,此处却依旧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而且更令人觉得新奇的是,不同于旁的风月场所总是老鸨子在外头招揽客人,吹杏坊的坊主梨花亦相当神秘,据说美人绝色天下,在天下美人榜也是榜上有名的,不过总是一捧面纱不以真容示人。

自然了,如果你真的是慕名而来,极其想见梨花的话,只要砸的钱够多,也不是不可以见。至于多少算是够多,那就是梨花说了算的。总之,吹杏坊钱多是主,也亏得吹杏坊的舞者歌者皆为极品,一支舞蹈一支歌曲被拍至成百上千两那是常有的事。

彼时华灯初上,吹杏坊里早已喧哗一片,往来是客。但神奇的是,吹杏坊的建筑材料不知用了什么,隔音效果奇好,虽然楼下热热闹闹,楼上每个包间也几乎都有客人,当你走到二楼走廊尽处的房间,门一关,几乎听不到外头的半点喧闹了。

自然,门外也几乎听不到门内人的对话,除非走近到门口明目张胆仔细听。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吹杏坊不远处停下,车上很快下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不多时从后门入了吹杏坊,轻车熟路来到二楼梨花的房间。

“绣娘的舞蹈可还学得像?”殷如歌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下,看着摇曳烛光下兀自曼妙起舞的梨花。

虽然已近初冬,但梨花身上却只着薄薄的红纱,将她曼妙修长的身姿包裹得越发诱人;乌发高束露出修长如鹅的美颈,双手轻舞之间仿若能说出一段令人倾醉的传说——抬眼看殷如歌时,眸光炽热如火:“我的宝贝儿,你来啦!”

那语气,那媚劲儿,只怕是女子都受不了,更别说是男子了。梨花,取着这世间最俗气的名字,跳着最热烈的舞蹈,在人前总是做出最热情似火的模样,可至今都没有出现能驾驭她的人,勾出她心底的那份纯净和乖巧。

准确地说,是男人。毕竟,殷如歌算是一个能驾驭她的人——这是梨花亲口说的。不过其实也不算驾驭,梨花的原话是,殷如歌能懂她。

说着,梨花扭转身继续魅惑舞蹈着:“不过宝贝儿,你下回能不能不要有事儿才来找我?这样我会以为你不爱我的。”

“本来就不爱……”殷如歌当头给梨花泼了盆冷水,“快说,绣娘的事到底能不能成?”两日前和绣娘确认了准驸马正是绣娘的夫君之后,她就想到了办法,将绣娘送到了吹杏坊——太后寿宴,吹杏坊受邀给太后献舞,她想着将绣娘混入献舞的舞女中间,便能进宫和阮一贤当面对峙了。

毕竟阮一贤如今身为高尚书的义子,还是十七皇子身边的先生,已经是铁打的皇后党四爷党,若是告至官府,只怕还见不到阮一贤就已经被灭口。如今只能面圣了。

“你的事儿我能不上心吗?”梨花并未看殷如歌,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中,身上的一枚精细雕刻着猛虎细嗅蔷薇的红玉髓随着她的舞动而翻飞。殷如歌只觉这东西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毕竟她名下产业众多,时有巡店,大概是在哪家玉店里见到过,遂没放在心上。

“只是这绣娘是绣得一手好花儿,模样也是水灵得紧,装扮起来也不差,但是她的舞蹈却是不大行,”梨花终于停下来看着殷如歌,“你说咱们吹杏坊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起早贪黑练舞万里挑一的,绣娘在那些人中间,一眼就看得出差距了。干嘛不把她安排到布庄,非得带她参加什么宫宴舞蹈?”

梨花一双大眼睛倒也是好奇地盯着殷如歌。她知道殷如歌做事向来最有分寸,最有计划,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安排,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计划。但是这绣娘的舞蹈功底实在是看不下去,混也不行的。

殷如歌遂将绣娘的来龙去脉同梨花说了,梨花顿时将那双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天底下竟然有比我家苏辞还要渣的人?”

殷如歌冷冷瞅她一眼:“那已经不是你家的了,谢谢。”

“害,不是就不是嘛,”梨花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忘恩负义了。还杀人灭口?啧啧啧,这读书人狠起来真的是没江湖人什么事儿……”

“你就别感叹了,”殷如歌皱眉,“快想想办法。”

“哎呀你别催啊,我在想啊,”梨花右手外伸如同柳枝,定格,然后忽然转身道,“诶有了,你不是说她有个和阮一贤的孩子吗?不如咱们让那孩子也上阵,到时候金童献桃,绣娘只需托着那孩子,孩子托着那桃儿就行。到时候,那孩子脆生生的祝词一上,太后定然欢喜。到时候定然赏赐。然后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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