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滴血验亲(2 / 2)

绥尘却也不带怕的,当即回道:“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叫绥尘,别人都叫我小七,润京府里当差,欢迎你来报仇!”

看着绥尘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背影,梨花暗暗咬牙。

*

殷如歌回到宴席,吉时不过刚到,宴席正开。殷如歌悄悄落座,却迎来喜塔腊王子远远的注目礼。双双点头示意,殷如歌猜着大概疾勒身上风靡之毒是有了眉目了。

近来事情众多,便不曾再和喜塔腊联系问及此事。再者,本来此事就是为了给喜塔腊卖一个人情,至于这个人情最后算在谁的头上,她不贪功。毕竟联系外国使臣一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不妥。

宴席之上奏乐声声,仿若方才高氏一族齐齐发难她殷如歌之事不过是个意外。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国丑,更不可让外国之人觉察,看了笑话。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席间喜乐奏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舞团上场,细心之人疑惑。忽有小太监疾步行于李德盛身边耳语两句,李德盛面色微变,又来至皇帝身侧禀告一句:“吹杏坊梨花因持刀行凶,被禁卫军扣下了。”

皇帝面色凝了一凝,看了李德盛一眼,似是给了个眼色。李德盛点点头退下。

众人正猜发生何事,皇帝忽而朗声道:“听闻方才皇后设下一个彩头,谁最能哄得太后开心,就赏赐谁。太后最喜舞蹈,不知,有谁来应这个彩头?”

皇后一个眼神,高淑媛立刻站了起来:“启禀皇上,淑媛前几日恰好新编了一支舞蹈,想请太后看一观。”

太后早便看过今日节目单子,知道此时该有吹杏坊歌舞上场,不过皇帝忽然要拿人填这个空子,想来是吹杏坊出了点岔子。心里明镜似的,总不能在外宾面前乱了阵脚,遂太后佯装不知这是临时调度,高声道:“允!”

高淑媛应声,便去准备。不多时领着一色桃粉色舞裙的舞女们上来了,和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舞步轻盈若蝶,最后仙女捧花,还变出了个偌大的寿桃。

殷如歌看着原本该吹杏坊上场的舞蹈,高淑媛竟用了一样的路子。抬眼看青蕊,青蕊正好从边上而来,这时在殷如歌耳边道:“梨花因为持刀行凶被禁卫军带走,吹杏坊今日怕是上不了台。”

殷如歌皱眉。若是上不了台,那绣娘的事岂不是要耽搁?

青蕊见殷如歌皱眉,便知道殷如歌所担心的是何事,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殷如歌看了眼司徒易峥,司徒易峥好整以暇地拿酒杯对着她做了个“干杯”的动作,若有似无地看了血刃一眼。再看司徒雅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拿手指戳着面前的水果,全然不知今日她和司徒易峥之间的交易。

事出突然,殷如歌抬眼四顾,顿时觉得宴席之上半点趣味也无。再看众人各自忙各自的,并不知道这表面的平静之下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暗流。

今日是个难得的机会,好容易将绣娘和阮煜带进了宫,若是错过,只怕今后再想面圣,难了。殷如歌捏了捏手中酒杯,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不停地转着主意。总得想个法子让绣娘上殿来才行。

“淑媛,你有心了,”首座之上,太后看着托盘上呈上来碗大的寿桃,展开了笑颜,“高家果然出才女。不知,淑媛想要什么赏赐?”

“别的赏赐姝媛不敢有,”高淑媛微微喘着气,声音甜甜地道,“只要太后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泽天下,就是对淑媛最大的赏赐了。”

“你这丫头,甚是嘴甜。虽则你如此说,但哀家还是要给你一些赏赐的。瑛姑,取哀家那只翡翠玉镯子来。”太后说着,刘嬷嬷便把赏赐给了高姝媛。皇后亦给了赏赐无话。

高淑媛高兴地落了座,却见众人的目光仍不看她,还看方才还被羞辱了的殷如歌——仿若为了不再让人想起方才的事情,殷如歌特意换了另一身衣裳,乳白色的裙摆看起来虽然素雅,却更衬托得殷如歌气质出众。

高淑媛细眉一拧,计上心来,扬声道:“太后,其实淑媛这一舞不过是抛砖引玉。淑媛听说殷家大小姐的舞技也甚是不错。太后,不如请她也来上一舞?”

高淑媛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这么些年来,殷如歌从来只在银两账本里穿梭,什么茶会赏花会诗歌会殷如歌从来都不参加,据她所知殷如歌还从没在公众场合跳过舞,只怕是不会吧?!

高淑媛却并不知道,方才殷如歌是故意起身假意理了理衣裳坐下,才引得众人疑惑的目光,正好在高淑媛落座抬眼之时,便像是众人并不注意高淑媛,反而瞩目她殷如歌似的——如此,高淑媛定会挑衅,一如此刻,一算一个准。

殷如歌心中暗喜,才想接话,那头皇后又来帮腔了:“哦?想不到殷家大小姐从小操持家业,竟然还能德艺双修,当真是众家千金的楷模。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若是跳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殷如歌嘴角轻勾,这二人当真以为是在给她挖坑,却不知正中她下怀。她刚还想着怎么样找机会让绣娘出场,这不是高家人送机会来了吗?

然殷如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头高子全又加入帮腔:“对啊!殷大小姐若是有这本事,若不展现出来,也太不给太后面子了吧!”

高子全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和姑姑在做什么,只要有机会给殷如歌难堪,他一定要抓住机会推一把。

他早就看这个殷如歌不顺眼了。他每每上街玩耍,每每被殷如歌坏事。前阵子又当众被殷如歌羞辱,还被殷如歌抢走了美人,今日有了机会报复,如何不帮腔?刚才姑母没把殷如歌扳倒,那是她侥幸!如今有机会,定要她当众出丑一番,好杀杀她的锐气!

高子全一个眼神,他身边的狐朋狗友立刻都响应起来。到最后,竟拍着手道:“殷如歌!跳一个!殷如歌!跳一个!”

那场面,就好像歌姬坊里头起哄一般。

高子全眯着眼瞧殷如歌。他都已经把势都造得这般了,当着太后的面,殷如歌若是应了,便成了众人眼中低等的舞姬;若是不应,便是拂了太后面子,到时候看她怎么下得来台!

殷如歌忽然款款起身。随着她身姿站稳,那等起哄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

只因她浑身那等自然高贵的气度,略带冰冷的不可亵渎,让那些本来镇臂高呼的人心里暗暗虚了一虚——如此人物,怎可侮辱?

殷如歌来到殿中,也不多话,只道:“太后,请容如歌准备。”

众人看着殷如歌胸有成竹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了浓厚的期待——好像殷如歌这三个字,总是能给大家带来惊喜。难不成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打滚,她竟还能练就一身绝妙的舞技不成?

高家人一脸不屑,就等着殷如歌出丑。然而等着他们的,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阴谋。

且说殷如歌离了宴席,便立刻快步赶往偏殿。彼时舞女们都因为领舞被带走审问而人心惶惶,不知道梨花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罪名。

角落里,阮煜紧紧地捏着李绣娘的袖子,手里抱着偌大的寿桃,紧紧地抿着唇,却并不言语。只因自家娘亲紧紧地握着手中卷轴,那是殷大小姐让自家娘亲绣了整整三个日夜才完成的贺寿图,就是为了献给今日寿辰的太后。

原本娘亲告诉他的是,只要他今日好好地完成这个舞蹈,便能见到爹爹。可是现在看情况,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刚才那人来,就是来找娘亲的,梨花姐姐替了娘亲,结果就被抓起来了。如此算来,那人就是来找娘亲的。

李绣娘紧紧捏着手中的贺寿图,黛眉紧皱忧心忡忡。梨花是因为她被扣住的,这毋庸置疑。如今领舞者没有了,那么她也上不了台,更到不了御前,又怎么能揭穿阮一贤的真面目呢?

方才那人来带走她,分明就是想对她不利。如今梨花被带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梨花出了事……

“绣娘,绣娘……”李绣娘正思忖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疑惑抬眼,李绣娘看到青蕊和殷如歌已然到了跟前。她顿时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然她才想说话,殷如歌便打断她:“不必说了,情况我都了解。事发突然,少不得咱们也随计划变一变。”

殷如歌便将自己的计划同李绣娘一说,李绣娘捏了捏阮煜的手,点了点头。只要听殷大小姐的,此事准没错。

一盏茶后,殷如歌便带着吹杏坊的舞女入了殿。

轻乐起,但见场中仿若唯殷如歌一人。那海棠红色的身影纤腰如柳,舞若繁花,乌发三千如墨轻垂或随风摇曳,一举手一抬足间,回眸看你时便令人心神一动!

这是学过的!高姝媛猛地一皱眉,莫不是传言是假的?!殷如歌竟会跳舞?!而且跳得如此精妙!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形容的便是殷如歌此时的舞姿,满座之人皆被殷如歌吸引住了目光。辗转,轻旋,落地,起身,连指尖都仿若带了晨光——她的舞蹈一点都不压抑,反而看了令人舒心。

席间之人酒水忘了,规矩忘了,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眼前只有一个殷如歌了。

如海棠绽于月色,如雪莲灿于高山之巅,忽快忽慢,忽隐忽现。殷如歌的容颜,于缓缓飘散的梅花儿花瓣之间穿梭,让人的目光只想紧紧追随!哪怕有伴舞,大家也被她深深吸引,再看不见别人!

“看!地上有字!”

又不知是谁忽然惊呼一声,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地面——但见那精致的鹅绒地毯上,殷如歌舞动的脚下,梅花落地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渐渐飘落成了一个精致的“寿”字。

殷如歌盈盈俯身,忽听得殿外一童子高声贺道:“祝太后寿比天高,福比海深!”

仿若是这场舞蹈的精髓之处,殷如歌恰低头之时,那孩童声起。众人目光看向殿外,但见一四岁孩童手捧一幅卷轴,身后跟着一名妙龄舞女,虽蒙着面,但那曼妙的身姿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那舞女手中提着花篮,不停地给那孩童撒花开道,郑重得像是一个仪式,众人虽不知殷如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刻却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等那孩童走近。

高子全看着场中的两个人,也是觉得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日在城门口被殷如歌劫走的李绣娘和阮煜吗?

所来之人正是李绣娘和阮煜。到了殷如歌身边,二人便跪下,阮煜更是将手中卷轴呈至头顶——原本今日他的角色,是在吹杏坊的舞蹈最后献出寿桃的,但方才已经有人如此表演,为了不雷同,殷如歌便改了策略。

阮一贤忽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眼中骇然如同惊浪腾起——他们果然还没死!殷如歌还是将他们带来了!

司徒晟看着阮一贤的反应,大抵猜到这二人身份,卧蚕眉一皱,便和高值交换了个眼色,看来今日,必须要弃了阮一贤这枚棋子了。

“如歌,这是……”太后疑惑。

殷如歌俯首道:“启禀太后,民女日前便为太后寿礼烦恼,忽闻得允州有一绣女名为绣娘,能以发丝入绣,十分了得,故而特意取下些许发丝,求得一幅仙鹤绣,以贺太后寿辰。”

“哦?”太后面上惊疑不定,示意刘嬷嬷上前取了那卷轴来看,“世间竟有这般奇绣?”

那卷轴展开,但见两只仙鹤跃然其上,姿态怡然自得,漫步云雾之巅,一看便令人心旷神怡。

“好!好!好!”太后细细地看了一番,连叹了三声好,“这仙鹤身上青墨之色,果是发丝所绣,竟不知用的是什么针法,倒叫人一下子看不出,只觉栩栩如生,如鹤在目。如歌,你有心了。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民女不敢要别的赏赐,只求太后还这刺绣之人一个公道。”殷如歌将头压得更低了。

“公道?”太后看向殷如歌身旁的李绣娘,“难道她有什么冤屈不成?”

“民女李绣娘,请太后还民女一个夫君,还民女孩儿一个父亲!”李绣娘见时机成熟,拉着阮煜便一个响头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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