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殷梓凯死的人,可不止寒夜的买主。想着反正目的相同,她便答应了天机堂堂主掩护寒夜行动。毕竟那殷梓凯是天盛大名鼎鼎的征西将军,武功了得,曾经在战场上以一敌百,迄今为止还未曾遇到过对手。
而寒夜么,虽然轻功了得暗器了得,却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功夫。
若是此人听信殷如歌在外头放的谣言而不信她们紫月神教的,刚愎自用还被抓了,最后导致殷如歌得了解药,那么此人,也的确不值得再继续拉拢。至于天机堂么,只怕也不会再容忍这个叛徒存活于世了吧?
想着,黑衣女人身上的杀气倒是退了一些。本来此番寒夜出手刺杀殷梓凯也不在她紫月神教的计划之内,失手也只能算是天机堂的损失。
见黑衣女人面色有些缓和,“筛子”赶忙俯伏上前道::“而且听闻此番殷如歌能说服寒夜交出药引子,是因为找到了寒夜的亲妹妹……”若是将这层原因说出,大概莲主就不会再怪罪他没有跟紧寒夜了吧?何况寒夜的轻功,那可是上了天下风云榜前十的凌云步啊,他哪里跟得上?
再说了,殷大将军府,那可是出了名的戒备森严,连寒夜都跑不出来,他又上哪儿去救人去?这不是为难他吗?
“是吗?”黑衣女人对这其中的缘由却表示兴致缺缺,摆摆手,“既如此,便随他去吧。天机堂自会处置他。不过,殷梓凯此番若是醒来,对咱们倒是不利些。原本集结在天盛边境的梁兵,只怕是要退了……”
“其实倒也无妨,”不等底下人做出反应,黑衣女人便自说自话道,“咱们自有咱们的计划。喜塔腊不是还在天盛吗?梁国之事他必鞭长莫及。通知咱们梁国的人,那头可以行动了。”
石阶下立刻有位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人上前,响亮地应了声:“是!莲主!”
黑衣女人挥挥手,那人便退下。只听她又道:“至于天盛境内的事,折腾了这么久,殷如歌既然想做这个姬氏一族圣女,咱们倒不如帮她一把。听说,她的十八岁生辰快到了?”
“是的,正月十二,不到十二天便是了。”
“很好,”黑衣女人勾起唇角诡异一笑,“到时候送她一份大大的生辰礼!”
“预祝莲主旗开得胜!”岩洞里声音震天。
*
除夕夜,整个京城热闹一片。万家聚集,万家灯火烟花齐放,人人脸上笑靥如花。
就在这片祥和之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却正往京城外赶去。
马车上,是刚刚相认的凌夜和凌雪两位兄妹。
“哥,从前你那般坚持要杀死殷梓凯,如今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凌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愧是我的亲妹妹,”凌寒摸了摸凌雪的头,“其实不瞒你说,的确有另一个原因。”
“是什么?”凌雪越发疑惑。
“你可记得昨夜殷如歌进了地牢之后,对我做了什么吗?”凌夜勾了勾唇,笑道。
凌雪想了想,道:“就……看着你?你在睡觉?”这是什么答案?
“非也,”凌夜笑道,“是她丢了一把匕首,让我自裁。”
“就……这?”凌雪更加糊涂了。
“对,就是那把匕首,”凌夜笑得越发轻松,“你知道十几年前我是怎么逃过追杀的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我被十几个人围攻在一个角落,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儿救了我。”
凌夜回忆道:“那个小女孩儿年纪不大,一双红眸吓得周围人都不敢接近。她身上的沉稳冷静,一点儿也不像只有五六岁。她用一把匕首,生生对抗了对方十来人。那把匕首上,刻着和殷大小姐匕首上一样的栀子花。加上殷大小姐的红眸,算算年纪,我很确定,殷大小姐就是当日救我的女孩儿。”
若救他的是殷如歌,那么他也不必觉得纳罕了——殷如歌十岁千里救父,战场上以少胜多,杀得敌军片甲不留,又如何会惧怕区区十人?当日在殷家布下的天罗地网,他又怎么能够轻易逃脱?
想到这些,凌夜忽而有些释然——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是你永远都达不到的顶峰。原本你以为你已经很耀眼,殊不知,只是别人未曾显露锋芒而已。
殷如歌,虽已然成为天盛的奇人,却仅仅只是以一个“殷老板”的商人之名。她真正的能力,其实还未完全显露在人前呢。以盛名韬光养晦,也就她殷如歌能做得到了。
只是小时候的她红衣飒飒,眼中的凌厉比如今可强太多了。甚至于,她眼中似乎带着很深的仇恨。杀人之时果断,真的不像个五六岁的孩子。那是他就算在天机堂的顶级杀手里,也难以见到的眼神。分明带着杀气,却能瞬间隐于无形,只在该爆发时爆发。
而如今的殷如歌,喜欢穿淡雅的杏色。如同她如今的性子,收敛了当年的棱角,变得恬淡。她眼中虽冷,但却终究有情。否则殷如歌不会放走他和妹妹凌雪,不仅不追究,还送了好多盘缠。
“哥?”凌雪正听着,凌夜忽然就没动静了。
凌夜这才回神,道:“殷大小姐后来她又救了你,把你留在吹杏坊。算起来,她便是我们兄妹二人的恩人。如此,我怎么不救殷将军呢?”
“那你为何不同殷大小姐说这事?”凌雪疑惑。
“十几年前的事了,殷大小姐只怕已经不记得。何况她手下救过的人何止咱们?她不记得,咱们记在心里便好,若有机会,咱们必要报答她,这才是她最需要的,”凌寒道,“从前我总以为殷老板之名徒有,如今看来,只怕此人面冷心善,多少人愿意成为殷家人便是因为如此。不知将来有谁,能有资格站在她身侧,同看这天下风云呢?”
其实他未说出口的,是他心里的自私——若是对殷如歌说出了这段事,碍于面子和人情世故,他们便不能堂而皇之地离开京城了——他们还必须绑在殷如歌身边,直到报答完殷如歌的恩情才能离开。
也许殷如歌不会让他们这么做,但他的傻妹妹,却未必肯就这么走了。如今殷家之难,只怕是京城风云变幻的开始。身在天机堂,也见识过紫月神教的一些是是非非,他早就不愿意同那些人为伍,只是碍于师傅的恩情,他还下不了决心。
如今找到了妹妹,便让他下定了决心。趁天机堂还没反应过来,迅速离开,才是他对妹妹最好的负责。
殷大小姐,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凌夜,将来有机会定当报答!
*
殷大将军府里,由于殷梓凯还未醒来,殷家人不过简单地用了饭,便又回到主院守着殷梓凯。有的在屋子里,有的在偏殿,有的在厢房里,都盼着殷梓凯能快点醒来。
殷如歌事务繁忙,用了膳,看了看殷梓凯的情况,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百年回了栀影院,打算处理些事情再回主院陪着母亲,守着父亲等新年。
殷如歌来到桌案前坐下,抓过一本账册,状似随口地问:“寒夜兄妹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青蕊往砚台里添了些水,准备给殷如歌研磨。听殷如歌如此说,青蕊便点点头,应道:“其实凌雪还是很舍不得的,毕竟这么多年在吹杏坊,多少也处出感情来了。梨花还给了好些盘缠,还带了小姐您的名号呢。”
“哦?”殷如歌从账册中抬眼,笑道,“她这个人,还真是时刻不忘带上我。”
“要不说您是她真爱呢,”青蕊亦笑,“我瞧着梨花儿是真心觉得您好,都快把您当家人了。”
殷如歌又笑。
“不过,”青蕊止了笑意,打破,“我总觉得凌夜其实不必带凌雪走。他不过担心天机堂得知消息之后会对他们不利。可他们待在京城,还有咱们照应着,哪儿就危险了去?倒是在外头,刀剑无眼的,凌夜怎么看不明白呢?”
殷如歌却摇摇头:“身处不同的境况遭遇,看事情的角度和格局自然不同。凌雪把咱们当家人,也许能体会这种感觉。但凌夜,从小在天机堂浸染。杀手的世界,永远只有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勒令韩心里,全是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念头,如何会轻易把后背留给别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
别问她怎么懂,因为她也曾刀尖舔血,更曾体会过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感觉!所以,她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上,到最后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青蕊看了眼殷如歌那清凌凌的红眸。原来外头看似冷然的自家小姐,其实内心是最热的。她嘴上说着这些凌夜的想法,也是外头人对她的评价。可又有谁真正地了解过小姐?
强大的人太容易看清一切,却往往看不通自己。总把自己伪装成冷血模样,小姐,何时才能放下戒备,真正展现心中的柔软呢?
也许,昨日在易王殿下面前,在看到易王殿下准备的查到的凌夜的资料的那一刻,便显出些这样的端倪。只可惜,小姐还是把这份柔软残忍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青蕊轻轻地研着磨,心里却慢慢地有了计较。易王殿下,才是真心对小姐的人,也是那个能让小姐变得柔软的人。
*
“易王驾到——”
百姓开席,宫中亦准备了宫宴。宫人一嗓子,司徒易峥一袭轮椅应声至。绥峰在家用了极早的团圆饭,又回到了司徒易峥身边。
司徒易峥一方轮椅在殿外,高高的门槛一下子挡住了去路。殿中已然坐满了各位皇子公主,连太后皇帝也都到了。
虽一殿中人论起来都是血亲,但司徒易峥放眼望去,却好多都是陌生的面孔。倒不是说回京之后没见过,但那些面容看在他眼里,甚至不比他府中的下人来得可亲。
皇子公主们多半都长得有些像皇帝,但看起来却是心思各异。
司徒易峥不动声色地看着殿中人,殿中人也在看着司徒易峥,看他如何能够跨越那高高的门槛。
“来人,快来人!”司徒晟瞅准机会,忽然扬声道,“快把九弟抬进来!”
一席话,听着像是极尽关心,仔细想来却是当众羞辱——抬进来,便将司徒易峥说成是废人一个,自己走不动,倒要靠别人抬着进来。
也许这是事实,但司徒晟若是不言语,就算是司徒易峥真被抬着进门,也不至于在众人心中起多大波澜——人家行动不便,抬一下怎么了?
可是如今司徒晟故意一嗓子嚎出来,若是司徒易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进殿,那可真是明晃晃的巴掌在往司徒易峥脸上打。过了今日,司徒易峥便会在众多皇子公主当中天然地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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