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仲文的心里有些疑惑和警惕。
方才那话,多少有些不满朝廷的意味在里头。
成仲文太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了。成规矩从小念那些忠义书念傻了,最是书上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白长了这么大的人,却一点头脑都无。
那种话,不像是成规矩能自己想出来的,哪怕他梦中遇神启也难能一下子转变过来——而成仲文又是既不相信神鬼阴司,也不相信善恶报应的。
叫他接受成规矩睡了一夜起来就聪慧明白起来,还不如叫他接受半夜里他弟弟遭人算计换了个人替他。
这两下里可以类比,共同点是都不可信。
他恐怕这个傻弟弟是傻乎乎地叫人当了枪使。
譬如,成规矩是时常进宫的,许是哪一个欲算计成家,故意将成家的境况细细告知了成规矩,骗得他在皇帝或皇子面前露了行迹害了家里。
或者,是他的心思被发觉了,皇家叫成规矩来试探他?只是这个可能性不说很大。他平时有没有对别人露了心迹自己是清楚的,自皇帝停了丹药,这些年来他也未做什么不该做的。何况以成规矩的性子,也做不来不动声色地试探他这种事情。
总归只要成规矩不乱说,一切应当无事。如今,也该是时候警醒他一番了。
夭桃茫然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在夭夭的解说下差不多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感情是成仲文误会了她的话。
那么成规矩的形象在成仲文的眼里究竟是有多根深蒂固啊!就不能好好的接受他弟弟变得聪明一点吗!她连做梦这种无法证伪的说法都拿出来了!
这是白白浪了人的感情,而且说着说着又要回到说不得的事情上去。
“哥,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有些愚见……嗯……你看,我觉得咱家有点危险是不是,怎么想都不得脱身。”
成仲文仍然狐疑地盯着夭桃,半晌道:“为何忽然这样想?”
“咱家几世的功勋……历来没有两样不是?”夭桃含混地道,“且我昨日做了一个梦,似乎梦见了些很不成事的情景。”
“你若真的明白,我也只能感激祖宗庇佑。”成仲文也没有深问下去,只是叹了口气。他虽然不信世间能有如此异事,但世上的事情总是说不准,无论是什么缘故,只要这个弟弟是真的明白,那也没有关系。
怕得就是他隐瞒了什么事情,若一步行差踏错,可就再难回转。
“这种事情再不可题,你只如从前一般游逛嬉戏便是。如今皇上身体康健,他又看重侯府,不会有事。四弟便莫要发杞人之叹。”
一听就知道成仲文是不想叫他弟弟掺和这些事情。不过这个时候,官宦之家的孩子,真的可能完全远离朝堂吗?
以成规矩来说,他便从小不去做皇子伴读导致灌一脑袋十二皇子,只当个睁眼瞎子,成家一败落便接受成家的安排逃走,八成也是落不了什么好的。
别的不说,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过活。就算手里有钱,也只能等着坐吃山空,说不定日常还要被无良商户当成冤大头宰。
这样看起来,成仲文又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
“二哥,我说了……我做了个不成事的梦。”
成仲文愣了愣,忽然抬头,眼睛里除了惊愕,更有些许难以掩盖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