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孜大步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里面的各色人等可都控制住了？”</p>
众人自然紧紧跟了上去。</p>
刘勉支吾几声，才讷讷道：“还没有？”</p>
金阁老停住脚步，转头威严地看着刘勉：“混帐，你没接到赛指挥的手令吗？立即就要查抄秦学政，里面究竟有多少人，又是谁，你一概不知，怎么办事的？我看你这个锦衣千户也做得糊涂。”</p>
当着赛哈智的面斥责锦衣卫，确实很打脸。可赛指挥却将脸转到一边装着看不见。</p>
刘勉没有办法，只得将一张纸片递过去：“阁老一看即知。”</p>
周行德好奇，将头伸了过去，借着火把的光却看到这是一张宫中女官出宫的凭证，落款那人也没听说过。</p>
“这是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本官看这种东西？”金阁老脸色冷峻起来，眼睛里也带着一丝不屑。</p>
刘勉压低嗓子用四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禀阁老，赛指挥，这是二皇子夫人秦氏出宫的凭证，我也没想到年三十的，夫人会出宫与秦学政团聚，还在陛下那里请了旨意。夫人好歹也是天家的人，刘勉不敢动粗，只能远远地围着院子，不好进去的。”</p>
众人都惊讶地轻呼一声。</p>
周行德也没想到秦学政的女儿，朱二的老婆竟然就在里面，哈哈，这下可就热闹了。</p>
金幼孜哼一声将纸片扔在地上，也不说话，径直朝里面走去，猛地推开院门。</p>
怎么说他也是数次随同皇帝出征过的，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股杀气，将其他人震得说不出话来。</p>
刘勉摇着头将纸片拣了起来，又追上去：“那么，下官就将这张凭证还给秦夫人好了。”</p>
进了院子，金幼孜明显地被里面的寒酸给弄得一怔，微一迟疑，次大步走进签押房。</p>
一群锦衣卫蜂拥而入，在明亮的火把的光芒中，他们身上的大红锦衣和无翅黑纱官帽显得触目惊心。</p>
签押房里没有其他人，就一个二十出头的宫装妇人和秦学政的两个孙子在。两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而那妇人却一脸淡漠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闪亮地看着涌进来的各色人等。</p>
金阁老倒被她的镇定弄得一呆，便站在那里。</p>
赛哈智还是那副事不关己模样，而刘勉则缩到角落不吱声。</p>
怎么说人家也是天家的人，做臣子的却不敢乱来。</p>
周行德定睛看过去，这女子长相倒也普通，说句实在话还有些黑，有些瘦，可身材却颇有味道。</p>
尤其是那一双单眼皮，使那一双眼睛猛地变小，透露出一丝机灵和果决。</p>
正看得出神，金阁老在后面推了周行德一把。</p>
周行德一时不防，竟被推到了最前面。</p>
他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向那女子一揖：“我等见过夫人，下官等刚领了圣旨要来查抄秦府。职责在身，得罪了。”</p>
那女子面上也看不出是惧是怒，反显得很是客气，将手一伸：“正等着跟各位大人商量这件事，还请教各位大人尊姓大名，又在哪个衙门当差，这差事谁拿头，请坐。”</p>
金幼孜冷冷道：“不坐了，职责在身，有事你问周大人好了。”就指了指周行德。</p>
周行德心中对着金幼孜一通乱骂：金老不死的，老子看你也是个清流君子，你他娘刚才竟然把我推到前面来了。你不耐烦同皇族的人打交道，怎么拿我出来顶缸。</p>
没办法，周行德只得回答说：“禀夫人，下官乃是刑部给事中周行德，这位是内阁学士金阁老，这位是……”就逐一介绍了众人，接着说：“陛下的意思是，秦大人在山西任上有贪墨嫌疑，命我等前来查抄秦府，并请秦大人去北衙住几日。”</p>
“贪墨！”秦夫人从容一笑，指了指周围：“各位大人看看，家父这宅子已经破旧成这样。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谁不是栋起凌云，谁不是锦绣满眼，你们不去查抄，却偏偏要查到这里，世界上还有这种道理吗？”</p>
“大奸似忠。”金幼孜冷冷道：“秦大人住这么破旧的宅子，那是为掩人耳目，谁知道家里藏了多少金银？”</p>
秦夫人猛地站起来，怒视金幼孜：“阁老，说话可要负责，若是查抄不出金银呢？”</p>
她这一站起来，两个孩子哭得更厉害。</p>
金幼孜听到孩子的哭声就感觉脑袋一阵发涨，也不想同一个女人在这里废话：“夫人，我等可是领了诏命的，我也不同你多说。”</p>
刚才知会了秦夫人一声，也算是走了个场面。金幼孜当下也不耽搁，回头对刘勉道：“刘大人，内阁的廷寄陛下已经批了红，批红之后就是诏命，走吧，咱们去拿秦学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