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父亲很爱看电视,因为那玩意很稀奇,比他那个老古董的收音机都高档了好几倍,因为父亲是村子里比较有威望的人,只要到谁家去看电视,那家必定会尊为上宾,好几次下来,父亲也就不好意思再去,一到晚上,就独自一个人坐在炕上,吸着旱烟。
“嘿,那玩意太贵了,买不起,买来还费电。”父亲立刻说。
我不由分说,非要给父亲买个电视,最后我还撒了慌,说学校里不但给我减免了所有的学费,还因为我是贫困山区来的学生,每月还给三百多元的生活费。
父亲听后不断赞叹,说:“现在这社会真是好了啊,能免费念书,还能给钱,社会真是好了。”
父亲最后终于被我说服,第二天,我就和父亲去县城里连夜拉回来一个大彩电,装好天线,打开电视,看着纯正的彩色画面,父亲的脸上乐开了花。
看着父亲的开心的面容,我心里不由感慨,柳宗义身拥五千万,还要犯罪造假币,最后只落了一个尸首异处,而父亲只要一个几千元的电视,就能心满意足,开心成这个样子。
几天以后,我就返回学校了。
在火车站时,我碰到了韩小月,还有她的父亲。
父女两人谁都不说话,韩小月明显有点不开心,低头摸着衣角。
“小月,这点钱你先拿着,后面我给你再想办法,你妈还在家里吃着药呢,唉….”我看见她父亲手里捏着三四张一百元。
韩小月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她父亲用一双苍老的手,慢慢的塞进了韩小月的包里。
“伯伯,你也来了啊?”我上前主动打招呼。
“哦!你是张瓜娃啊。”老头反应了半天,才算认出我来。
“半年么有见你,长了一大截啊。”老头笑着对我说,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检票了,你们快进站吧。”老头看见开始检票了,就促催我们,然后他又提过一个布袋子,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沉沉的。
“小月,这里有十几个鸡蛋,你拿着车上和瓜娃吃。”老头说。
韩小月没有说话,直接拿起自己的包往检票口走了,留下一脸愕然的老头。
老头的手支在半空中,站起来想追,但脚却没有动,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这、这鬼丫头,都叫我给惯坏了。”
但是我能看出老头眼中的苦色。
我急忙接过那装鸡蛋的袋子,笑着说:“伯伯,我拿着给她吧。”
“唉!”老头又重重的坐在凳子上,说:“这些鸡蛋本来是给孩子他妈补身体用的,我拿出来些给煮了…唉!这孩子…”
我心里一阵酸,说:“伯伯,小月你不用担心,在学校里有我会照顾她的。”
老头眼角湿润,还始终望着检票口的方向。
上火车后,我找到韩小月,她坐在一言不发,眼睛盯着窗外。
我将那一袋子鸡蛋放在她面前,想责备她几句。
韩小月忽然抱着鸡蛋哭了起来。
我心中一软,轻身坐在她旁边,安慰着她说:“小月,别哭了,你为啥和伯父闹别扭啊?伯父也很不容易了。”
韩小月止住了哭声,不过身子依然在颤抖。
“自从我姐姐走后,我妈就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之后就得了一种怪病,从此卧床不起,我爸爸常年打工,几乎所有的钱都给我妈吃药了,这次我上学,他就给了我四百元我、我一时生气,就和我爸爸耍了脾气。”许久后,韩小月才说,而我发现她脸上有些悔意,不断的往窗外看。
“小月,钱的事你就不要发愁了,你要是没有,就给我说,我给你,好不好?伯父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也理解韩小月,像她那种内向害羞的女孩子,一学期只给四百元,不饿死才怪。
韩小月听了我的话后,立刻低下了头,低声说:“可是你我非亲非故,我咋能一直用你的钱呢。”
韩小月这番话,让我难以回答。说实话,我心里有一种想要照顾韩小月的本能,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农村里爬出来的孩子。
“瓜娃?”韩小月忽然悄声喊了我一声。
“嗯!”我回过神来,发现韩小月脸色藏红,神情有点不对。
“你、你”韩小月支吾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话来。
“咋了啊?”我加紧问了一句。
韩小月头低的更低,几乎用最小的声音说:“瓜娃,等毕业了,你、你就娶了我吧,好不好?”
听了韩小月的话,我不由一怔,我没想到韩小月会说出这番话来,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而且脑袋里也变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