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够了吗?”夏寻淡淡一笑道。
师爷摆摆手,同样一笑,只是笑得奸诈渗人。
“夏小哥这是哪里话呀?这吃饭嘛,不就多两双筷子,两个碗的事情儿啊?我也是有哪句说哪句罢了。可别误会啰。”
“那你可说完了?”
有过一次经验,夏寻已经非常清楚,这位师爷说话绕圈子,能把人给活活绕死的脾性了。所以,开门见山就直入正题,不留半分回旋的余地。
“恩。”师爷再次点头,笑道:“说完了。”
“那能带路了?”夏寻道。
“诶…”
“小哥这又是哪里话呀?路当然可以带啊。咱主子也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哪能有不请客入门的道理呀?”这师爷嘴上说得是好听,但腿上却没有动弹的意思。两眼微微下视,看着夏寻手中两张红布包裹着的锦盒。
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礼,凭小的这身板子,还能不能接得动啰?”
“呐…”
夏寻手腕一提,递过两锦盒:“礼不重。”
“多轻?”师爷笑问。
“城南春满园的鸡血糕,共四斤四两四钱。补身子最好使,特意给你们主子买的。”
“……”
夏寻特意把话中最后一句说得阴沉,话中带刺,是指桑骂槐,让人听得很不自在。师爷随之稍稍一愣,一时间,没有想到该如何把这话继续绕下去了。
嘀…
门沿青藤,雨露盈晃。
蒙蒙细雨,被夕风吹偏了一些角度,洒过门外门内的两人脸上,泛点雨痕。四目相视,一浊一清,似有思绪在争锋。
想了好一会儿…
眼神逐渐平复,师爷没再说话了。
他一手接过递来的锦盒,一手吃力地把一边门板,完全掰开。方才提着锦盒和油伞,后退半步,侧过半边身子,做出一个请客的手势。
阴声怪气道:“那里边请吧。”
“……”
夏寻并未直接走入。
他微微躬身回一礼,尔后侧走出一步,为身后的李清风,空出一个身位。
李清风也不客气,收起油纸伞,便理所当然地迈开步子,越过夏寻,顺着打开的一半的红木门板,直接走入王府。接着,夏寻方才跟其后脚,尾随而入。
“诶卡…”
“哗…”
随着两人相继走入,师爷顺手把木门关上。
岳阳王府,
坐北向南,府邸三分。
一主二辅三院相连分布,成青龙白虎护主格局。六分园林,四分楼宇,皆为人间少有的精品瑰宝。若非荒废多年,无人打理。惹得杂草与林树蛮生,毁了原有的卖相。否则,此处必为大唐最为奢华气派的几大府邸之一。
此间三人行,不快不慢。
李清风与胡师爷在前,夏寻在后。配上周边荒凉的园林景观,以及细雨蒙蒙的衬托,就恰似三位踏青游园的人儿,静恰幽幽。
“李道长是有二十多年没来咱王府了吧?”
“恩,差不多了。”
师爷瞧了瞧四周茂盛的荒草与榕树,说道:“这园子也有二十年没人打理了,可是让道长见笑咯。”
李清风也顺眼看了看四周,不知是真是假地一声轻叹。
“哎…”
“不打理才好啊。若打理得体面风光,可就没这味了。”
“哦?”
师爷似疑:“不知道长见着什么味了?”
李清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侧过一边脸颊,瞟着身后的夏寻说道:“啥味呀?”
“藏不住的血腥味。”夏寻答。
“哦…”
李清风转回正脸,朝着师爷重复夏寻的话,说道:“血腥味。”
“呵呵…”
师爷一笑,让人看不出是玩笑,还是鄙笑。
“两位可真会开玩笑啊,这平日人影都不多个的地儿,又哪来的血腥味啊?该不会是两位闻错了吧?”
“这味浓,想错也错不了。”李清风道。
“原来这样呀…”
师爷顿一顿,话风稍转,玩味意浓:“即便真有,那应该也是近些日子给北风稍来的血味儿吧?”
“……”
话有所指,此间三人都能听得出来。
李清风不语。待好一会儿,他身后的夏寻淡淡开口。
“北风轻,吹不到这来。是南风带血向北吹,才能有这味。”
“哈哈…”
师爷闻言,轻笑转大笑。
瞟眼远处的内院侧殿,笑道:“小哥的鼻子可真灵啊。小的住着快大半辈子了,都闻不到这味。不曾想,小哥刚来岳阳不久,就给闻出来了。佩服,佩服…”
“你们放在我鼻子前,我想问不到也不成呀。”夏寻答。
“那这味可对小哥口味呀?”
“恶心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