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八(2 / 2)

其他人看到这种样子也许会觉得很有趣吧。一个人要死不活的臉上浮现出认真的表情坐在画布前,可是笔下却只是那种稚嫩拙劣的线条。客观地想象着自己的样子,我不禁笑了出来。

笑着喘息的时候,我发现虽然身处室内,眼前还是出现了一团白雾。啊啊,忘记开暖气了。或许,身体不断哆嗦并不是肚子饿的缘故。

温度太低导致颜料都挤不出来。这种状态下搞不好连排便都会受阻,这可是个不得了的问题。这个房间里没有空调,于是我按下了卤素暖炉的开关。

在炉边温暖了双手之后,我再次回到画布前。

我在画法上做了一些调整,放弃用木炭打稿,而是用浅色的颜料盖住素描,直接在画布上上色。

想起小时候的那位老师的话,我放弃一点一点进行设计,而是试着利用颜色的调和和道具的触感来绘画。确实,似乎这种方法比较适合我。

说起来,小时候那位老师所教的知识,有很多一直记在脑子里,这一定是因为小的时候没有任何年龄相仿的朋友吧。

关于老师的葬礼,我记得当时自己只想着保持正坐的姿势,腿都麻了。因为那个时候老师的太太一直很沉稳地微笑着,所以我也不觉得悲伤。绘画教室的孩子们来了很多,有的孩子中途无聊开始玩了起来。那似乎是一个春日吧,还记得柔和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样子。

老师一定想象不到,十年之后的我会这样忍受着饥饿和寒冷拼死作画吧。就连我也想象不到。对小时候的我来说,画画明明是那样快乐的一件事。

想起过去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变得平和起来,画画的感觉也来了。果然我不保持明快的心情就画不出来呢,要更加快乐才行。

就在我再次执笔靠近画布的时候

小直。

一个鲜明的声音在呼唤我。

别把自己关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大家都在等你呢。

转过身,姐姐正站在房间的入口看着我。

她身穿学校的制服,裙子下纯白的长筒袜白得有些刺眼。一和我的视线相对后,她马上闭上了嘴。这是姐姐希望别人听她的话时的表情。

最近一直是矇胧状态,今天怎么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了呢?而且她所说的内容我全都听得很清楚。

麻衣。

另一个声音在呼唤姐姐。客厅里有人,而且这个声音我还很熟悉。

对了,姐姐刚才说大家,也就是说

我放下笔走出了房间。果然妈妈在那里。她穿着围裙站在桌子一旁,身影和姐姐的一样鲜明。这样看来即使说他们还活着我也会相信的。

妈妈一脸困扰地看着我。

你怎么捡了只狗?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没法照顾不能养的么!?

妈妈的声音也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正在我疑惑的时候,身后咣当响了一声。转头看去,一只像拖把一样的长毛中型犬的两只脚正抵在玻璃门上,使劲摇着尾巴。它的舌头垂下去,呼出几团白色的哈气。

这只狗我有印象。

真是的,怎么捡这么大一只回来啊?

妈妈很是受不了。

有什么关系?我很喜欢狗啊。

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的姐姐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她用指尖轻敲玻璃,狗想舔她的手,却怎么样舔不到,表情很是郁闷。

呐,小直,让它进来吧。下了雪好像很冷的样子。

姐姐回头说道。

不行,会把家里弄脏的。

妈妈立刻表示反对。

没关系啦,不会弄脏的。

姐姐不满地皱着眉。

我打开玻璃门,伴随着外面的冷风一起,狗兴奋地冲进了房间,它使劲扒在我的腰间。

狗的身体很温暖,就好像是真的一样。我伸手摸摸它的头。

它的毛有种高级绒毯一样的柔软感触,看上去很健康。狗舔着我摸向它下巴的手,于是我的手上沾满了带有狗体温的唾液。

真可爱。

姐姐高兴地抚摸着狗的后背。

呐,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抬头问我。

名字?

没有起么?为什么不起名啊?多可怜啊。

姐姐好像很生气。

可是

我遇到它的时候。这只狗已经死了。

我正想这么说

把狗放进来无所谓,不过赶紧把门关上吧,好冷啊。

沙发上的爸爸突然说道。

怎么把狗放进来啊。正要吃饭呢

妈妈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桌上已摆好了各种料理。有青椒肉丝,炖海藻,猪肉蔬菜锅和烧鱼。这都是我家的经典料理。

快吃吧。你不是饿了么?

听了妈妈的话我坐了下来。

料理上冒着热气和香气,我伸筷子去夹猪肉蔬菜锅里面的牛蒡。含在嘴里有脆生生的触感,已经一年没有吃过的熟悉味道在嘴中充斥着。

吞掉以后开始夹别的菜,发现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不过,怎么吃也不觉得饱,就像吃进去的都是空气一样。实际上就是这样吧,这根本不是现实。

窗外也是平时的雪景,刚才受伤的手还一抽一抽地疼痛。也许是开着窗的缘故,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冻人。这似乎也不是梦。而且,我能看到被骏哥称为是僵尸,而我却不知道叫什么才好的那种东西。

这么真实的应该只有蓝子才对。为什么大家一下子都变成这样了呢?刚才摸到狗时,觉得和真的没什么两样,除了没有饱胀感之外吃的料理也和真的一样。

我有做过什么平时没做过的事么?

想着,我记起刚才吃蝴蝶翅膀的事了。是因为那个的缘故么?

家人们都在谈笑,和困惑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似乎在说着北海道旅行的话题。明明他们的声音和表情都是那么清楚和鲜明,可是我却搞不明白他们所说的内容。也许是因为我不记得北海道旅行的事了吧。

听到庞啪嗒啪嗒的杂音,原来是狗在玩拖鞋,不停地翻过来翻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站在那里,这时背后有人拍我的肩膀。

我惊讶地回过头去,原来是蓝子站在那里。

怎么样,高兴吗?

她一边说一边微笑,我被她的表情牵引,机械地点了点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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