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孙氏少东的邀帖。’福伯颇乐地公布答案,将帖子摊开凑到她面前。

‘迎翠楼……’她喃念。‘哥哥不爱上花楼?’‘不爱。’他也不懂,谈生意客栈、茶楼不成吗?非得上花楼?

真怪,他们家的男子,从爹爹到哥哥,都不爱上花街柳巷呢。

她听说,男人们最爱上那儿寻欢作乐,一掷千金醉卧美人膝,可爹爹不爱,因为心里头有娘,千万佳丽尽成庸脂俗粉,那哥哥呢?

‘哥哥心里有人吗?’陆祈君回眸,定定凝视她。‘那你呢?将来有何打算?’‘少爷!’福伯使眼神暗示。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他不予理会,仍是问:‘陆武不在了,你总要为自个儿盘算,难不成就这么为他守下去?’盼儿没那么脆弱,该谈的,何必刻意回避。

陆盼君垂眸,静默了许久,轻声问:‘不能这样吗?’他被问住了。盼儿真打算终身不嫁了?

‘你……爱他若此……’他涩涩地道。这一生,真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吗?

‘我不嫁,会让陆家被笑,可是我想,哥哥不会介意吧?就算我一辈子赖在陆家终老。哥哥都会照顾我……’是哥哥,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别管别人怎么说,这就是她想做的。

‘盼儿,你何必那么死心眼?天下之大,除了陆武难道就没别人了吗?总有个人’声音弱了下来,终至沉默。

天下之大,他不也死死认定那么一个,再也容不下其它?自己做不到,又哪来的脸说服她…‘我懂了……’他扯唇,低低地笑。‘就依你吧。’他起身,走出书斋。

当真……无法取代吗?

他一再自问。

‘你心情看起来更糟了。’孙少东明白指出。

陆祈君扯出一抹涩然的笑。在盼儿面前,总要强自撑持,故作无谓,出了家门,已不想再掩饰。

‘没去寻那佳人?’看窗外,眸光萧索。‘她说,她再也不要别人了。’这是她要的,宁可一生绝了情爱,凭吊那最初、也唯一的那个人。

她与他,竟是同样的心情……他还能说什么?

‘那真遗憾,敬你,失意人。’陆祈君举杯回应,一饮而尽。

‘今晚。我想留下。’他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孙少东颇意外地挑眉。这倒是头一遭。

‘怎么,想放纵?’摇摇头。‘我说过,你太清醒,办不到的。’‘那就醉醉看。’何妨?不是没为她醉过,他太累,不想再强自撑持。

身畔这名女子眉儿弯弯,笑起来竟有几分神似盼儿。

他伸手,抚触那教他情牵的相似脸容,眷眷恋恋。‘可以吗?’女子微讶,娇笑道:‘当然。’身处青楼,被狎玩轻慢惯了,竟头一回有人尊重询问一声可以吗?

她不是盼儿,那主动碰触的手。太轻佻。

他闭了下眼,再灌上一口烈酒。

无可取代的感觉,太苦。这一夜,他想忘了她。

他醉了,很醉。

孙少东支着下颚,有趣地瞧着他。

‘盼儿……’轻不可闻的呢喃逸出唇畔,醉卧美人怀里,吻着,抱着,不去想掌下碰触的,只是一名陌生女子。

原来,他心头那人,是他家妹子吗?难怪要醉。

‘你怎么说?’反问他身侧那被当了一夜替身的女子。要嘛,将他带进房,继续当替身,要嘛送他回去。

女子苦笑。‘送他回去吧!’没见过这等痴情种,醉了都还念念不忘,一整夜喊着那人的名。

了解!

孙某人点头,示意随从搀起他,送回陆府。

陆盼君正看完账本走出书斋,路上遇见喝了个烂醉正要搀回房里去的陆祈君,轻蹙秀眉。

‘哥哥怎么醉成这样?’她便是陆家二小姐?

欲走的孙家主爷缓下步子,多瞧了她一眼。

眉儿秀气,眼儿清亮,五官秀致,果真是美人胚,难怪有人要倾心得难以自拔。

只不过这对兄妹一点都不像。

‘你真是陆家子孙吗?’他颇富兴味地问,想起了城里流传多年,版本多不胜数的流言辈语。

这人好没礼貌。

陆盼君不悦地皱眉。八卦人人好奇,可还不曾有人当着她的面直言不讳问过,让她有被冒犯之感。

她不作回应,关切地伸手稳住跟跄的陆祈君。

‘哥哥,你还好吗?’他深蹙眉心的痛苦模样,让她对那人的反感直往上攀升。

孙家主爷倒也晓得自个儿不受欢迎,挥了挥手遣退侍从,少了帮助,陆盼君没防备地跟跄退了两步,差点被兄长沉重的身躯压倒在地。

她吃力地撑住陆祈君的重量,矜淡却不失礼地道:‘多谢您送家兄回来,晚了,请恕招待不周,您请自便。’下逐客令了呢,似乎动怒了。

原来小女子也不似外亲那般柔驯,她是有脾气的。

‘我很讨人厌吗?’他偏不识相,挑明了问。

转身将兄长扶往寝房的步子一顿,她回道:

‘我哥哥不爱上花楼。’不做这生意,陆家不会垮,宁可少赚几两银子,也不愿他的时陪人上勾栏院喝,弄坏了身子。

原来如此。

他还道自个儿是哪里惹了她,原来是心疼兄长来着。

他挑眉,有趋地笑了。‘害他喝得烂醉的人,可不是我。’这冤情绝对要洗刷。

她显然没听进耳,他于是好人做到底,对着走远的身影补上几句:‘他说了夜的痴言醉语,你若有兴趣,不妨听听。’小心翼翼将陆祈君搀回房里头,他步伐一个不稳,连着她一道摔进床里。

好痛。

她撞着床板,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沉重身躯。

‘哥哥,你起来。’他难受地哼吟了声,翻身倒向另一方。

满嘴的酒气……他究竟是喝了多少?

陆盼君揉着摔疼的肩,起身倒了杯茶水让他醒醒脑,但他不喝,手一挥,不慎打翻,弄得满身湿。

她赶紧拧来巾子替他擦拭,也顺道替他宽衣。脱下湿透的外袍。

‘走……开……’他皱眉推拒,不爱别人碰触他。那人、那人不会如此轻佻……撑开眼皮,醉眼迷蒙中,对上她的眼。

是够醉了吧?竟觉得一眼前女子好美,像极了、像极了她……一反手,抓牢了她,便再也不肯放。

好痛苦……你知道吗?日日看着你,却必须苦苦压抑,不能碰触,不能靠近,不能告诉你……我爱你……我活该,是我先放弃的,放弃与你牵手白头,怨不得人,可,谁来给我一个挽救的机会?如果一切重来,我不会再笨得让你爱上别人……来不及了对不对?你只要他,再也容不下我……‘哥哥!’她吓坏了,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索吻吓得动弹不得,好半晌才想起要挣扎。

‘别这样!’被困锁于他怀抱,听不清楚他喃喃自言了什么,那微哑的音律却听得出极压抑痛苦。

他力道大得吓人,她挣不开,疼痛地拧眉。

他激越地拥抱,索求,过重的吮吻力道令她颈际隐隐生疼。压抑了太多年,一旦释放,便再也无可收拾,几乎要揉碎了她地纠缠,心房那空了多年的渴望,怎么也值不满,饥渴贪婪地索求、再索求,啜饮那连梦中都折磨着他的甜美滋味‘哥哥,不可以’她心慌意乱,从没见过那样的哥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衣衫不整被他压在身下,她逃不开,**裸欲焰压迫着……他真的要侵犯她!她害怕地喊:‘你清醒一点!我是盼儿呀!’‘盼儿’他止住动作,神情略略恍惚。

他听进去了吗?陆盼君松了一口气,才卸下防备,身下撕裂般的痛楚,毫不留情地袭来。

好痛!

但更痛的,是心。

她瞪大着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泪水跌出眼眶,她咬着唇,不肯发出声。

好陌生……这人,真是她的哥哥吗?为何如此陌生?

止不住的泪痕,一道又一道,模糊了视线,她几乎要看不清他。她的哥哥,怎么可能这样侵犯她、伤害她,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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