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还未进院门,嗓门大开,就用妇女尖锐的声音喊道:“方家娘子,在家吗?”
说着就推开方家虚掩的院门,手里还拖着一大袋东西。
何氏见了,赶忙从土炕上下来,迎了过去,问道:“林婶子,您这是干嘛呢。”
来人的村里李林的婆子林氏,街坊邻里都叫她林婶子,背后又叫她林抠门。为人小气又计较,何氏并不大喜欢和她相处,当年她和孩子他爹来李家村落户,因着她异于常人的外貌和眼睛,没少被人说三道四,林婶子就是说得最起劲的一个。可惜村子不大,抬头不见低头也见,先前方天华就接了李林家的一个活儿,可是工钱到现在都没付。
这时何氏也猜不到林婶子来干嘛,不过肯定不可能是来付工钱。
方晔看到母亲的态度就知道母亲对林婶子不大喜欢,连躺在床上的小方霖都溜的从炕上爬起来,小脸一阵愤愤不平。方晔记忆里对这个林婶子似也不是很亲近,看来来的这个林婶子做人并不太成功。
“方家娘子,这是我们家刚收的一些硬豆。瞧,我一收好就给你们家送过来,足斤足量。你来提提。”林婶子满脸是笑的说道。
“林婶子这是?”何氏想着难道林婶子想用这些硬豆抵了先前赊的工钱,这怎么能行。
林婶子似是没看到何氏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先头你家相公做工的工钱,就用这个抵着吧。现在做活养家也难,方家娘子也要知道我家难处。”
“林婶子,这怎么可以。先前不是说你们一定会给工钱,我相公才会帮你们做工,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呢?”何氏怎么肯,她丈夫辛辛苦苦给李林家做工干活,工钱拖了这么久不付,现在居然要用一袋硬豆来抵。硬豆难以食用,这是家家都知道的常识,集市上一袋硬豆最多也不到八文钱,林婶子这不是想赖工钱吗?
“方家娘子,不是我说你,你相公一个秀才文文弱弱,做工能做多少活,这一整袋硬豆当工钱那是足够了,你还想怎的?”林婶子一听何氏不肯,双手叉腰就说道。
何氏还是不肯,“林婶子,现在我家相公不在家,还是等我相公回来,工钱再算。”
“还算什么工钱!”林婶子声音尖锐起来,单手叉腰,一手就要指上何氏的鼻子,何氏被逼得倒退一步,“今天我已经把工钱拿过来了,你还想怎样?就算你相公回来,我家能交的东西也只有这个。”
小方霖看着何氏受气,从炕上蹦下来,小孩子护在何氏身前,一手叉腰,一手也指着林婶子,叫道:“你欺负我娘亲,你这个坏人。”
“哎呀,小兔崽子,这么没家教,到底是个蛮子种蛋!”林婶子气得骂着就想揪方霖的耳朵。
方晔看到赶忙走到方霖旁边,狠狠的把林婶子的手拍开:“林婶子,我弟弟还小,如何管教是我家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教。对小孩动手动脚,林婶子的气量想来没这么小,对吧?”
小方霖一看哥哥给他出气,小胸脯更挺。
“哎呀哎呀,气死我了。你们方家真是没天理,连小孩子都能这么来给我这长辈没脸!”
“林婶子,这,这……”何氏一见林婶子这样子,就知道她出了门又要去街坊邻里乱嚼舌根,方晔方霖年纪还小小,就要被这么说道,何氏怎能不急。
却见方晔不慌不忙:“我们方家有没有天理,天自然知道。倒是林婶子,你这个长辈,工钱不付,连我们小孩都看不下去。哪天被人说道说道,看谁以后还会给你们家做工。”
“我呸!工钱就是这袋硬豆,要就收去,不要也没工钱给!”林婶子说道就退出屋子,边走边骂,言语难听,声音刺耳,出了院门还回头对院子里啐了一口。
看到小方霖也不停叉腰往外吐口水。方晔看到方霖的动作,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小小年纪,别学那些三姑六婆,知道不?以后不能这样子,知道吗?”
“哦,知道了,哥哥。”方霖被哥哥说得垂下小脑袋。方晔又想到,小方霖平日能接触的人就这些,爹爹娘亲平日又忙,以前做哥哥的方晔又不爱理他,小孩子玩伴也没几个,才会学成这样。以后他得多带他出去,和别的孩子玩玩,他再随身教教,也就能矫过来。
又觉得自己刚刚太严肃,赶忙俯下身,好声好气给方霖保证:“以后哥哥一定常带你出去玩。”
抬头就看到何氏在那袋硬豆面前抹泪,赶忙问道:“娘亲,又怎么了?”
“晔儿,林婶子真的是欺人太甚。这硬豆根本就不好食用,当平日粮食都很难。这样就抵了工钱给我们家,我到时候怎么和你们爹爹说呢?”何氏红着眼睛道。
方晔打开那个袋子,里边赫然是黄豆。原来这里的硬豆就是黄豆,可是何氏怎么说硬豆难食呢?难道这里还没有豆腐豆浆之类的东西。不是已经有酱油了吗?
“娘亲,这硬豆不是可以用来做酱油吗?”